他身后四十万雄师亦是整齐齐截,抬手重重敲击肩头盔甲。
天光大亮时,长宁州东南端的州军校场上,两个青衣少年正面劈面对峙。
噗噗几声响起,又有两名侍卫撑不住,口吐鲜血败退。胡不归百名侍卫中,已有十一人非常,更叫胡不归心浮气躁,恨不能将这肖似他的少年噬骨啖肉,剑招便使得分外孔殷,仿佛一阵急雨,铺天盖地罩下。
银色剑走轻灵锋利的剑路,这黑剑倒是重剑无锋,大开大合,极其厚重,恰是胡不归的杀手锏。
此次嗓音降落,竟真带了几分委曲。
当年灰炎将这婴儿拜托于他,他却有力保住,反被胡岩风抢了去。常常忆起时,不免抱憾。
漫天烟尘里,便鲜明闪现一道身影。
本来那阿凉是长宁太守的庶子,那长宁太守生性荒唐,纳了二十八房小妾,后代合座,阿凉生母却不过是个侍妾身边的丫环,幸运被太守看上,得了几日宠幸,十月怀胎后,难产而死。
“长生哥哥,”吴宝低声道,天气暗淡,黑云压城,无数萤火纷繁飞扬逃离,头顶黑龙招摇回旋,“你行得太快,我就追不上了……”
展龙轻哼道:“存亡茫茫,阴阳相隔,何必徒添生者烦恼。就连这胡不归,今后你也不必再见。”
琼英兵士个个变色,一时候不知如何应对。
魂兵无形无质,无声无息,展长生却清楚闻声,四十万件铁甲碰撞时铮然作响,回荡在六合之间。
展长生只得松开双手,又冷冷地瞪了夏桐生一眼,斥道:“归去再同你算账。”
护国神盾尽去,长宁州现在规复平和,百姓逃过一劫,自是欣喜,州城愈发繁华。
夏桐生嗤笑道:“七禽诀乃是我爹爹家传绝学,你才是偷学的野||种。”
夏桐生只觉面前点点银芒,皆饱含杀气,森冷砭骨,吼怒袭来。
那为首的将领摘下头上护盔,暴露清俊面庞来,遥遥同展长生对视了稍许,俄然抬起右拳,重重在左肩头一敲。
银光横空,去势凶悍,角度刁钻,仿佛一条阴暴虐蛇缓慢杀向那少年。
这生涩摩擦的巨响震得旁人鼓膜刺痛,胡不归两手紧紧握住剑柄,自上而下挥砍,夏桐生竟生生以两手扣住剑锋。那黑剑仿佛在二人手中生了根普通,不管二人如何用力拖拽掠取,俱纹丝不动。
夏桐生面色乌青,却不肯信他,又寻了个空地潜回长宁州去。
面前云海苍茫,天高地阔,无垠田野,连接到未知的范畴。
他一面学展龙的口气,一面纵身跃起,两手竟伸入刀光剑影之间。顷刻间,铮然脆裂声响起,漫天银光转眼落空踪迹,那银剑被他抓在手中,捏得拦腰折断。
夏桐生半途便醒转,听了展龙威胁,暗自腹诽道:狼不敢吃我。却也晓得兹事体大,不敢担搁,翻身坐在圆圆背上,只扬声道:“大师伯,爹爹,早日回谷来!”
吴宝伸手捏住那慌乱唤他的部属,略略用力,咔嚓一声,那部属的脖子便软软垂在一旁,再无半点生息。
展长生又取出镇魂碑,摩挲半晌,皱眉同展龙传音道:“师兄,夏元昭当真……不肯见那兄弟二人?”
眨眼间,魂兵散去,化为乌有,唯有高空天风罡烈,吹得呜呜作响。
这两名少年面庞一样的端丽明朗,仿佛同一个模型印出来普通,眉宇间深藏的倨傲如出一辙。一人手持仿佛秋水的银剑,一人却赤手空拳,只在两手上戴了双微微泛着黑光的手套。
琼英将士顿时慌作一团,有人嘶声叫道:“那人要夺魂兵!速速拿下!”
胡不归又是奉迎一笑,摆手制止侍卫包抄,才要上前时,俄然头皮一凉,顿觉面前杀机重重,惊得他连连后退,跌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