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嘲笑道:“足下何方崇高,也敢对我斩龙门置喙。”
他见以张易为首,世人神采间疑虑挥之不去,不由又一声低叹,暗道:“师兄,有劳你。”
他便用空出的手悄悄放在香贤手臂上。
香贤道:“既无危急,何需救驾。岩风,其间事了,你回圣宫罢。”
香贤在修仙大陆度过两千年事月,现在忆起旧事,便如浮光掠影,言语间轻描淡写,不带半点起伏。转过身去时,却见展长生眼圈泛红,仿佛泫然欲泣,不觉发笑道:“你那相好尚且抓在手中,哭甚么?”
展长生先是一愕,继而怒道:“早些同我分辩清楚,又何必生出这很多事端?”
香贤背回身去,又道:“二十岁时,家严逼婚,我便同相好一道私奔,只道能逃至大洋此岸,便是天高海阔、鸟飞鱼跃的自在六合。只可惜功亏一篑,被缉捕归去。家严本是乡绅,德高望重,此事却闹得十里三村夫尽皆知,令他颜面尽失,故而大怒之下,将我那相好沉塘了。”
斩龙枪毕竟已同他结下命誓,现在随贰心念一动,一柄副刃蓦地披发银光,映照得满室内如水银泻地,月辉洁白。
展长生便笑道:“本身人,不打了。”
展长生亦是喟叹,这十洲三国百亿人丁,浩大如海,他二人竟能遇见,也果然是缘分。如此一想,瞧见香贤端倪时,便愈发感觉欢乐。
夏桐生却百无聊赖,趴在团团背后,一人二熊在校场边的柳树下乘凉。他懒洋洋张望二人斗争,胡不归走了,爹爹不在,这少年意兴阑珊,低声道:“也不知此次爹爹要闭关多少时候。”
展长生公然难以善了,他早有预感,故而径直携了斩龙枪重回金塔异界。甫一罢休,斩龙枪顿时失了踪迹,轰然巨响中,红楼顿时塌掉一角。
香贤殚精竭虑,却仍修不出如青元上仙那般穿越两界,更将灵魂带入修仙大陆的传奇神通。他曾几度绝望,几度颓废,直至听闻斩龙枪传言,神枪能破裂虚空,穿越异界,天然能引他返回唐国,寻回恋人灵魂。
大殿外,雷声渐隐,大殿内,却风雨欲来。
香贤只得放动手,沉沉看他半晌,忽道:“我天抱病态,只好龙阳,被家人不齿。”
伏麒便恭眉顺目,公然半声也不吭。
胡岩风见香贤同展长生并肩而立,二人俱是一派安适,他略略游移,只得一咬牙,硬着头皮诘问道:“师尊,这斩龙门……”
展龙手指却已勾住他交领衣衿,裂帛声起,护身灵壁回声而碎,暴露了精干苗条的身躯来,展龙摩挲这细滑清冷肌肤,低声道:“我正候着,师弟,用你高低两张口,好生同我解释。”
议事堂中顿时鸦雀无声,静得干脆利落。展长生沉下脸道:“香贤宫主与我缔盟,出自一片诚意,切不成妄论是非。”
展长生未曾寻到,却只见堡垒下平坦校场当中,有一名雪发银甲的军人手持长剑,正自候着他。
香贤只抬手重抚鼻尖,苦笑道:“见你之前,并不晓得你自唐国来,先前也不过临时一试,不想竟歪打正着。”
香贤道:“东极洲中各处堪舆图、开门钥匙,尽在此处,长生,全交给你了。”
展长生一愣,只觉掌中的枪身热得仿佛炙烤,他仓猝催动灵力,安抚魔枪,轻声笑道:“我不归去。”
君自故里来,应知故里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展长生微觉赧然,只得轻咳一声,将那点酸涩泪意迫回眼中,诘问道:“莫非待你醒转,就来了此地?”
二人嗓音如好天轰隆震响,两边顿时偃旗息鼓,各自撤离半里,胡岩风面无赤色,却还是整肃盔甲,朝香贤遥遥一拜,沉声道:“弟子救驾来迟,请师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