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冥使闻言,大怒而上前,那妇人快速将龙头拐杖一斜,制止一干人行动。她嗓音沙哑凄厉,穿透了不知从何而起的暴风吼怒,“三世无常斩龙枪,穿阴阳,勘存亡、断因果、斩仙途!你前仆人不自量力,触怒神王,已遭天谴。你却仍不知改过,四周反叛,合该毁在神王手中!现在靠着一点现世之刃残片,扰我冥界,夺我因果,此仇不报,冥界不宁!”
展长生目瞪口呆,却见面前石地上多了一根尽是精密裂口的黑棕长棍。
展长生顿觉身材一轻,眨眼间便置身在一片火红花海中间。
头顶天光照下,展长生挣开双眼,却见本身仍旧躺在死寂的清河村中,倒是疼痛消逝,全无半分伤势留下。
展龙却摊开手掌,掌内心一点银色碎片,不太小指甲盖大小,顷刻间化作无边光彩,将三途河边晖映得犹若人界白天。
那长河宽广幽远,恰是隔绝人、冥两界的三途河,身故之人由冥使指导,穿过何如桥便步入死者之界,再不能回转。
那将领犹若一具冰雕,容颜乌黑姣美,却冷若冰霜,竟连双眸也全然不见半丝正色,仿佛两粒水银丸子,故而难辨此中情感。
村外小清河染了赤色,却仍旧潺潺流淌,垂垂将那赤色冲得淡了。
一场烧杀劫夺后,满村死寂,唯有火焰烈烈燃烧,枯木爆裂声不时响起。
展长生却在纷繁乱乱的病笃回想中,闻声一个熟谙嗓声响起,铿锵无情,冷酷无绪,便如一柄锋锐厚背的长刀低低震鸣,“你想死想活?”
展龙通身黑袍被灵力吹胀鼓起,额间乍然闪现一道寸许裂缝,裂缝中银光刺目,射出万丈光芒。
雪花落得愈发麋集了,冷冰冰飘在展长生脸颊,又缓缓熔化成水,顺着脸颊鼻梁流淌滴落,泪水普通。
展龙冷嗤道:“色厉内荏之辈,愈是号令,愈不敷害怕。未几这一人。”
剧痛钻心,冰冷砭骨。展长生却只忆起这件米色长衫乃是杨氏与宁儿一针一线缝制而成,故而迷含混糊担忧,羽矢刺破之处虽可补,淡色染血却洗不洁净了,却如何是好。
展长生侧头趴在地上,恍恍忽惚,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痛,仿佛无数铁锤重重砸下。痛得久了,便已麻痹。
他又沉声道:“我同此人已结下血契,这现世之刃足以换他一次活命,若再禁止,格杀勿论。”
只听几声刺耳折断声响起,那少年又喷出几口带着碎肉的鲜血,眼看便出气多进气少。
展龙还是一板一眼问道:“你若想死,我便送你一程;你若想活,我便救你一命。”
宁儿却并未堕泪,只稚声道:“哥哥,带娘分开。”
展长生受了重伤,却将那人看得清楚清楚,仿佛要将他形貌紧紧铭记骨肉当中。
血红视野中,便瞧见一名魔军将领策马而来,手提一柄铁胎弓,黑袍外盔甲竟是殷红如血,两边护肩兽头狰狞张嘴,暴露仿若正滴血的利齿来。
暮春时节,本应是百花绽放,暖风熏人,现在却下起雪来。
那花朵艳红而纤细,一朵一朵,无枝无叶,孤零零盛开,展长生却认得,此花名为石蒜,别名曼珠沙华,传闻盛开在三途河边,是为,死者之花。
娘亲与mm哭喊声飘漂渺渺,仿佛隔着三途河传来,展长生奋力抬手,倒是连手指也转动不得。
展长生仓猝后退两步,后背便撞在一人身上,恰是展龙,扶住他肩膀,沉声道:“随我归去。”
那将领冷声道:“乡野村夫,竟折了本座一员血牙骑,万死不敷惜。”
二人尽力飞奔,并不走山间小道,凡是陡坡峭壁不敷两丈,便奋不顾身一跃而下,只摔得灰头土脸,衣衫被林中波折勾扯得破褴褛烂,却也得空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