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却在纷繁乱乱的病笃回想中,闻声一个熟谙嗓声响起,铿锵无情,冷酷无绪,便如一柄锋锐厚背的长刀低低震鸣,“你想死想活?”
话音才落,那男人顷刻间消逝踪迹,玄色黑衫与亵衣自半空缓缓落下。
展长生侧头趴在地上,恍恍忽惚,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痛,仿佛无数铁锤重重砸下。痛得久了,便已麻痹。
展龙将展长生环绕怀中,拔地而起,在成千上万红莲花团团包抄下,间隔空中愈来愈远,但见三途河边亡者如织,垂垂化作蚂蚁大小的碎粒。
那龙卷风呜呜作响,卷起三途河边成千上万红花,仿若一条猩红瀑布自天而降,银光晖映下,纤细花瓣悄悄起伏,回旋,盛开,化作朵朵红莲,环抱在展长生同展龙二人身周。
血红视野中,便瞧见一名魔军将领策马而来,手提一柄铁胎弓,黑袍外盔甲竟是殷红如血,两边护肩兽头狰狞张嘴,暴露仿若正滴血的利齿来。
展长生却忧心道:“竟与冥府结仇,却如何是好?”
展长生抱起宁儿道:“要走便一起……”
展龙通身黑袍被灵力吹胀鼓起,额间乍然闪现一道寸许裂缝,裂缝中银光刺目,射出万丈光芒。
他只一扯缰绳,□□神驹昂然人立而起,再落下时,前蹄重重踩踏在展长生后背。
那妇人面庞机器,只道:“你既到得此处,未报便是报,不了亦是了。时不我待,速速出发。”
待得近村,便见田埂边、小道上,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身,皆是身着短褐的农夫村妇。
展龙立在面前,沉声道:“我已灵力耗尽,要疗养些光阴,你好自为之。”
宁儿却并未堕泪,只稚声道:“哥哥,带娘分开。”
那将领冷声道:“乡野村夫,竟折了本座一员血牙骑,万死不敷惜。”
疼痛有力感消逝无踪,展长生抬手举足,只觉矫捷轻巧,连衣衫也无缺无缺。他便环顾一圈,却见置身在河岸边,青蒙蒙光芒不知自那边而来,映得足下花海更加浓艳。
他只低头看去,便见一截银灰冰冷的三棱箭头自胸膛中间冒出来,犹自感染血迹。鲜血汩汩涌出,染红衣衫。
他却那里顾得上,一起但见藩篱倾圮,房屋燃烧,尸横各处,到处焦土,步步血泥。展长生愈看愈是心惊肉跳,再往前行得几步,转过村中心祠堂,便见一名黑袍黑甲的魔军马队手持长枪,正追一一名牵着幼女的农妇,恰是杨氏与宁儿。
展龙道:“既如此,可情愿与我立下血契?只需入我门下,助我规复原身,我便救你性命。”
她身后两列冥使一甩手中铁链,便要上前锁他。
展长生悚然一惊,便晓得此地乃幽冥界入口,名为忘川。
一场烧杀劫夺后,满村死寂,唯有火焰烈烈燃烧,枯木爆裂声不时响起。
只听几声刺耳折断声响起,那少年又喷出几口带着碎肉的鲜血,眼看便出气多进气少。
展龙冷嗤道:“色厉内荏之辈,愈是号令,愈不敷害怕。未几这一人。”
保护领命而去。
展长生仓猝后退两步,后背便撞在一人身上,恰是展龙,扶住他肩膀,沉声道:“随我归去。”
那长河宽广幽远,恰是隔绝人、冥两界的三途河,身故之人由冥使指导,穿过何如桥便步入死者之界,再不能回转。
展长生面前已是暗淡一片,影影绰绰间,便瞧见一道黑影立在面前,灰黑背景下,仿佛鬼怪来临。
展长生心头狂跳,更是发足疾走,展小七追不上他法度,只惊骇哭喊道:“长生哥!”
展长生受了重伤,却将那人看得清楚清楚,仿佛要将他形貌紧紧铭记骨肉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