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只觉那声音如冰雪划过后背,满身激灵,却肃声道:“大仇未报,心愿未了,我不能走。”
那老妇人却顿时神采剧变,厉声道:“三世无常斩龙枪!你为安在此?此人并非你主,切莫多生是非。”
娘亲与mm哭喊声飘漂渺渺,仿佛隔着三途河传来,展长生奋力抬手,倒是连手指也转动不得。
一场烧杀劫夺后,满村死寂,唯有火焰烈烈燃烧,枯木爆裂声不时响起。
待得近村,便见田埂边、小道上,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身,皆是身着短褐的农夫村妇。
疼痛有力感消逝无踪,展长生抬手举足,只觉矫捷轻巧,连衣衫也无缺无缺。他便环顾一圈,却见置身在河岸边,青蒙蒙光芒不知自那边而来,映得足下花海更加浓艳。
展长生面前已是暗淡一片,影影绰绰间,便瞧见一道黑影立在面前,灰黑背景下,仿佛鬼怪来临。
展长生顿觉身材一轻,眨眼间便置身在一片火红花海中间。
展龙还是一板一眼问道:“你若想死,我便送你一程;你若想活,我便救你一命。”
他只道本身嗓音凄厉刺耳,落在展龙耳中,却不过一点自血浆中涌起的恍惚声响。
展龙却摊开手掌,掌内心一点银色碎片,不太小指甲盖大小,顷刻间化作无边光彩,将三途河边晖映得犹若人界白天。
宁儿却并未堕泪,只稚声道:“哥哥,带娘分开。”
唯有一头暗红长发顶风招展,外加眉心一道红痕,便如满地冰霜上倾泻了淋漓惨烈的鲜血普通。
展长生抱起宁儿道:“要走便一起……”
展龙冷嗤道:“色厉内荏之辈,愈是号令,愈不敷害怕。未几这一人。”
展长生瞠目欲裂,脑中只觉肝火熊熊,再不顾别的,自一旁烧得正旺的板屋上扯下一块一头燃焰的木棍,两手持住,吼怒声起,几步后竟猛一个飞身,追上那马队,木棍重重砸在那马队后脑。
展长生胸口蓦地一痛,他这幼妹不过六岁,竟生得如此早熟灵巧,存亡关头更叫人肉痛。
话音才落,那男人顷刻间消逝踪迹,玄色黑衫与亵衣自半空缓缓落下。
展长生却在纷繁乱乱的病笃回想中,闻声一个熟谙嗓声响起,铿锵无情,冷酷无绪,便如一柄锋锐厚背的长刀低低震鸣,“你想死想活?”
展长生侧头趴在地上,恍恍忽惚,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痛,仿佛无数铁锤重重砸下。痛得久了,便已麻痹。
展龙将展长生环绕怀中,拔地而起,在成千上万红莲花团团包抄下,间隔空中愈来愈远,但见三途河边亡者如织,垂垂化作蚂蚁大小的碎粒。
那将领冷声道:“乡野村夫,竟折了本座一员血牙骑,万死不敷惜。”
那将领犹若一具冰雕,容颜乌黑姣美,却冷若冰霜,竟连双眸也全然不见半丝正色,仿佛两粒水银丸子,故而难辨此中情感。
保护领命而去。
那龙卷风呜呜作响,卷起三途河边成千上万红花,仿若一条猩红瀑布自天而降,银光晖映下,纤细花瓣悄悄起伏,回旋,盛开,化作朵朵红莲,环抱在展长生同展龙二人身周。
展长生只觉这声音如同恶魔絮语,要同他定下买卖。他却别无挑选,走投无路,只道:“我情愿。”
花海中四周散落了人群,一言不发,悄悄朝同一处迈步走去。目光所及之处,一座青灰拱桥超越长河,桥上行人鱼贯而行,温馨非常。
展长生受了重伤,却将那人看得清楚清楚,仿佛要将他形貌紧紧铭记骨肉当中。
展长生目瞪口呆,却见面前石地上多了一根尽是精密裂口的黑棕长棍。
一点晶莹雪花飘飘摇摇,落在面前。
展长生却忧心道:“竟与冥府结仇,却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