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龙嘴唇薄如刀锋,闻言微微一勾,笑得挖苦刻毒,“本来温养我主刃的元神是你嫡妻,现在要放亦无不成,只是本座,凭甚么要帮你?”
落拓至此,那里还剩妖禽王者半点傲气,唯有低低俯下身材,老泪浑浊,低声哭泣,“老朽只剩一具残躯,光阴无多,有生之年愿为奴婢,以报恩公……”
二人一枪徐行行在路上,展长生便将先前的争论放下,只皱眉想如何寻个机遇,进塔中助展龙炼化金钗,又如何安设这老者。
那老者跟丢了人,心中一急,疾步上前,四周张望。不料那中年行商却已自他身后巷道里缓徐行出,“这位老丈,寻我有何指教?”
展龙冷酷以对:“费事。”
展长生只气得嘴唇颤抖,手足冰冷,他只道这魔枪虽不通人道,却生来刻薄,才会到处助他。却不料展龙赋性如此冷酷无情。展长生体质殊异,能助他上引神泉,故而他对展长生各式照顾,到处上心。如有朝一日于他无用了,莫非也要遭他嫌弃?
那老者乍见人现身,惊得后退两步,复又吃紧上前,握紧拳头道:“尊驾身上有仙灵之气,但是修仙之人?”
他便成心放缓法度,闲庭信步,自长宁坊市行至一处冷巷,又俄然加快脚步,转眼便失了踪迹。
那玄衫的男人却已落空了踪迹。
二人才在灌木中藏好身形,便见驿道上奔来五条人影。
展龙却奇道:“那老雕寿数不敷两千,叫我一声前辈都是汲引,为何反要我敬他?”
展龙却冷嗤道:“你连妖丹也崩溃,除了能化人身,比凡人尚且不如,我要你这废料老鸟有何用?”
展龙眉心微蹙,却道:“那金钗只能囚元神,你若失了肉身,如何引神泉消我血孽,届时莫说救你,我也活不成了。”
他只得抬手在拦路的大青石上一劈,那巨石悄无声气,密布了裂纹,不过半息工夫,便四分五裂,散落地上。
老者泣声哀婉,深深抽口气,方才续道:“这九百年来,老朽为寻嫡妻,踏遍化外之域,又一起追到永昌,千难万险,方才寻到嫡妻下落――原身已毁,唯有元神被囚在仙师买下的那只孔雀金钗中。还望仙师慈悲,怜我两只妖物修行不易,将老朽嫡妻元神放回。”
悄无声气间,展龙已现身在二人面前,昂然负手道:“你这老雕,不在化外之域等着寿终,混入凡人之地,意欲何为?”
展龙任他投怀送抱,方才不紧不慢续道:“只要一头雄雕的元神。”
那老者悚然一惊,仓猝跪在展龙身前,哑声道:“仙师慈悲,我本是大莽昆山中一头银足金羽雕,同我嫡妻深居山中,一心修炼问道,从不问世事。九百年前,我在七阶顶峰停滞,便外出寻觅一件宝贝以助冲破。不料几番波折,宝贝未曾寻到,我那留在山中的嫡妻却被魔军缉捕了去。”
展长生心道公然如此,竟连面色也不见窜改,淡然道:“摆布不过是各取所需,随你就是。”一言既出,展长生回身便离展开龙身边,将那老者搀扶起来,低声安慰道:“老丈放心,展龙定会将你嫡妻元神救出来。”
展长生假装的行商独来独往,现在去驿站马厩取了存放的马匹,那老者死活不肯自行骑上,二人只得徒步而行,只在马背上安排一些行李。
展龙却仍旧冷酷平和,不因他冷言冷语有半点不虞,“虎落平原,龙游浅水,命数有起有伏。更何况我在你身边待得舒畅安闲,师兄弟一场,当要惜缘。”
展长生一时有些发怔,这修真者中不忌男女,就连妖物中也流行男风不成?
展长生忧心忡忡问道:“只是?”
银足金羽雕固然修为不在,却还是六识灵敏,故而一听便知。展长生便牵了马,二人往路旁的密林中吃紧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