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辞不言,只是撩起袍袖,翻转手腕,搭在一旁几案上,全部全然信赖的模样。
这剑修金灵根纯粹丰富,经脉宽广,丹田深厚,根本打得极其坚固。又因水生金,展长生水行灵力在他经脉中游走一个周天,再借助他天生能通神泉之效,竟将潘辞内伤修复得七七八八。
又爬了数千台阶,在尽是竹林的山中发明了一处高山,高山上建了三间竹屋。
一时候热雨白烟覆盖阛阓,群兽群禽皆是哀鸿遍野,吼声不竭。
潘辞不语,却只是迈步走向展长生,一面自怀中取出件闪烁青碧光芒的物事来。
展长生悄悄感喟,只觉各种线索,仿佛见不到眉目的碎片,没法拼分解块,如果多想,反倒纷繁庞大,头大如斗。
修士诊脉,乃是以灵力渗入对方经脉当中,用以查探修为或者伤势,只在相互信赖的师门、好友、道侣间可诊脉。
展长生心头暗叹,展龙眉峰微蹙,二人尚未开口,石台下却隆隆振动,白光大盛。
屋中无人,倒是窗明几净,半点不染灰尘。展长生将潘辞搀扶到竹椅中坐下,略一踌躇,还是道:“潘道兄,可容我诊一下脉?”
展长生嘲笑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中桃花仙,桃花神仙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这但愿老死花酒间,爱桃成痴,为了百里桃花谷布下望山阵的桃仁居士,当真不是潘道兄的那位娘家先祖?”
潘辞目亮光了一亮,旋即暗淡下去,任凭展龙提着衣衿,苦笑道:“此乃我外祖家传的仙诀,展龙道兄如何竟识得?”
待展长生收回灵力时,潘辞那惨白神采便有所好转,他长舒口气,却皱眉道:“不知阿礼同你师兄去了那边。”
沉寂室内,却又缓缓响起潘辞的清冷嗓音,道:“我外祖家姓唐。”
展长生亦是挂记,折身行至门口,远眺屋外竹林。极目以内俱是成片翠绿欲滴,层层叠叠,铺展至远方,犹若竹海涛涛,无边无边。
他便右手持灵剑横过甚顶,左手掐法诀,连换指模,顿时一波接一波灵力自四周八方凝集而来,缓慢紧缩至潘辞灵剑当中。
微弱吸力兴旺涌来,展长生不由自主,连同展龙一道被吸入那扇门当中。
展永内行指紧扣,颤声道:“潘道兄那位娘家先祖,尊讳但是单名一个寅字?”
展长生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由头,也不接话,只回身看他。
但是天妒英才,这唐氏豪杰在数百年直接连陨落,又被邻近宗门世家落井下石,日趋式微,终究绝了后。展长生偶尔在阛阓听那江湖逸闻,蜚短流长,便听闻过唐氏世家各种旧事。彼时大家感喟,只道天道无常,盛者必衰,新兴的世家王国,宗门大派,再无一族能抵唐氏昔日荣光的万一。只怕是神王顾忌,用心降灾与那唐氏。
展长生心头剧震,一则,修仙世家中,确然有一个唐氏如雷贯耳,曾经几乎一统十洲三国,其天赋之众,其范围之巨,几能同神国对抗。
他这般守势一缓,群兽自是不肯错过机遇,一头黑豹曲下后腿,悄无声气就朝展龙后背扑去。说时迟,当时快,潘辞的神通毕竟在此时成型,手中灵剑紫金光芒强得犹若骄阳刺目,他大喝道:“枪魂散,天弓开,裂!”
他反倒忆起另一件事来,又问道:“方才那句诗,最前头几句,潘道兄可曾记得?”
高台分崩离析,展长生诡计召出木简,那木简却不过同他打了个照面,奋力挣动几次,就忙不迭缩回乾坤戒中。展长生身不由己,随崩乱碎石一道坠落,旋即腰身一紧,被展龙拢在怀中,落到一处残存的楼宇顶上。
先前他二人一起行来时,四周沉寂,除却风吹叶动,竹海起伏外,竟听不见半点旁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