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在心中将那名字念了千遍万遍,恨不能咬碎吞下:“伏羲……”
墨先生不为所动,只使个眼色,在一旁暗藏已久的两名修士俄然发难,两道符咒激射而出,一道贴上长剑,锋锐长剑立时化成钝铁条,一道贴上胡不归胸膛,那少年顿时生硬身躯,再没法转动。
藐小幻影中,许文礼还是濒死的惨白神采,却强笑道:“长生……桐生无恙。总算,不负所托……去寻……胡岩……”
展龙扣住展长生颤抖肩膀,压入怀中,垂目看向尸身边的半截枯木。
王府以内,倒是别的一幅剑拔弩张的场景。
除了神王伏羲,难做别人想。
宫中侍卫、强大海妖,骸骨横七竖八,铺满宫殿。
无数村寨城镇皆被摧毁,到处尸横,民不聊生。
鲛王镇海被一柄长剑贯穿胸膛,紧紧钉在王座之上,不知受了甚么折磨,半边脸同身子血肉全无,暴露内里的森森白骨。
那喊声如断玉裂帛,撕心裂肺。
展龙道:“这厮有灭魂之能,却恰好将漫山遍野的尸首留在原处不动。长生,他在请愿。”
展长生更是心惊肉跳,咬牙强自平静,神识铺展开来,朝四周细细查探。
展龙不待师弟开口,已抱着他从高空的通天梯一跃而下,风声凛冽,仿若也被这血腥天国染上不祥的调子。
反倒是展龙拉住他手腕,带他前去后花圃,在假山下寻到了那头担负大祭司的老鼋。
展龙甫一落在东极洲南岸边,展长生便摆脱他度量,踉踉跄跄几十步,寂然跪在五尺外一具尸身边边,缓缓将他翻过身来。
黑龙路程极快,不过半日便到达了琼英州外。
胡岩风便豁然笑笑,转过身迈步走向王府门外,扬声道:“墨先生,带路。”
展龙见了展长生眼下模样,便决意不将伏麒的真身说破,到底也救不返来了,何必令他晓得,徒增伤痛。
展长生初时觉得那光芒是受血鳞影响,随即便发觉一阵浓烈血腥味铺天盖地袭来,犹若一块浸饱鲜血的湿布蒙上口鼻。
只是鲜血全被那结界吸走,附着在结界护壁上,仿佛一道血红帷幕包抄宫殿,映得面前万事万物都泛着一层不祥的薄红微光。
待琼英州琼英城映入眼中时,那青年已收了满腔酷烈仇恨,面沉如水落在城门外。
话音未落,水中幻影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为首者坐在高大黑顿时,手中一柄雪亮长剑,笔挺指向西南边。
还是墨先生见机得快,仓猝上前一步,拦在胡岩风身前,笑道:“世子多虑了,王爷能病愈,全赖世子寻来的神泉精同香贤圣主赐下的灵药,何时同鄙人暗害……”
胡岩风面色便愈发黑如锅底,又是悲忿,又是不甘,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黑龙盘曲面前,四十万魂兵如阴云压境。
展长生一跃而下,那黑龙化了长||枪,落在他手中。这青年修士便单手持枪,一步一步稳稳朝城门走去,沉声道:“胡岩风安在?”
枫燃岛赤红表面模糊约约,难辨清楚,滔天巨浪一样猩红刺目,连缀千里的海疆,尽被赤色染红。
他经历何其丰富,天然便自面前惨状逆推出了当时的惨烈战况。
展长生背靠展龙度量,本身却紧抱着许文礼冰冷坚固尸身不放,又朝远处望去。
展长生指尖颤抖不止,哆颤抖嗦为他合上双眼,两手紧攥成拳,过了好久,方才嘶声喊出来:“阿礼……阿礼――!”
身后传来胡不归凄楚呼喊,如同杜鹃泣血,声声扯破,他却连头也不肯回一下。
展龙晓得他要潜入东临国,便默不出声跟在身边,只将师弟的护身剑域又加上两层。
胡不归嘲笑道:“休要骗我,父亲同墨先生前几日密谈,却健忘避人耳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