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如此,民不与官斗,官官相护,岂是能够告倒的?
话说到此处,老丈和被称作广儿的年青人俱是一愣,这借宿的路人对于这巴邑县政务也过分体贴了,平常经商之人听闻这等祸事,常常是避之千里,可眼下这年龄不大的少年竟是很有兴趣,看其模样,仿佛是要在明察暗访,该不会是官府派来刺探口风,监督百姓的鹰犬吧。
就在这三人沉默无言之际,萧战、萧黎提着一个个大小不等油纸包并着一坛子酒返来了。
现在能在这物价顶贵的巴邑县买到这些入口的东西,没充足的银子是决计办不到,老丈和年青人皆是不约而同地扫了萧暄三人几眼...
“这些狗官,拿着俸禄,不尽思报国,不造福处所,竟犯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万死难赎其罪,实乃社稷之虫也!”萧暄一拳锤在中间的墙上,神采发青,牙齿咬得下唇边泛白,她微红的鼻尖模糊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深吸了口气,强即将欲把狗县令直接枭首于众的心机压抑下去,现在的萧暄再也不是当年阿谁一听到神武军千总沈贵中饱私囊就打动行事的世子了,她的养气工夫练到了家,日趋成熟,凡事三思而行,谋定而动。
“唉,多得数不清啊,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十天前,大伙将近饿死了,勒起裤腰带,无所顾忌,联起手来打击了县令衙门,想要讨粮吃,可那恶县令称乱民造反,即调了兵士、衙役好几百号人,手持大刀□□,胡乱砍杀,血溅四五十里,哭声震天,阿谁惨景,还在我跟前晃呢”,老丈心不足悸,满脸悲戚戚,那日的惨状历历在目,难以抹去,又道,“唉,死了的人都被清理出城了,城中人家已是十室六空”,
老丈心疼儿子在这大雪地里忙活了一天,拄着木棍,几步上前,欲接过背篓,却被年青人悄悄避开,想来儿子是舍不得劳累自个的,只好又歇了归去,无法笑道。
年青人捞起衣衿,暴露皮肤,倒叫人吸一口冷气,只见得腰腹背脊尽是乌青,好几道深深的红印子,触目惊心。
萧黎了然,站起家子,拉着萧战,一块儿奔出去了。
一番哭诉,见者心伤,闻者落泪。
这惨状,京中多数人怕是闻所未闻,即便有晓得内幕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糊畴昔,念及此,萧暄嘲笑连连。
院门轻开,一阵踏雪声,随即一个骨瘦嶙峋的年青人映入视线,未及而立之年,皮肤乌黑,嘴唇青紫,背着一个竹编的背篓,内里模糊可见几捧野菜叶子,三两个番薯,身上的粗布衣打满补丁,肩膀处另有几个拇指大小的洞穴,似是新裂的口儿,来不及补上,冷风刮过,直冻得缩脖子顿脚。
“广儿,说的甚混账话!这街坊邻里的,都是诚恳巴交的庄稼人,虽人穷,但志不短,不会作那肮脏之事“,老丈急眼了,拄着木棍吼道,他不肯意萧暄等外埠人看轻。
“老爷子,那巴邑县县令如此残暴不仁,你们就没去咸光郡太守府告他吗?”萧暄不动声色地看着梁老丈,倒是内心已经明白了很多,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落实清楚的好。
老丈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没在乎儿子说了甚么,可一侧的萧暄耳聪目明,倒是字字听清,面上闪现一丝难堪,这年青人定是把她们当作混饭蹭宿的滑头,想了想,唤来萧黎,对其私语一番,让她和萧战佯装寻东西,去内里买些酒菜来,算是报答老丈一家,免得落了话柄。
萧暄回身,看着一脸猜疑的老丈,也不肯白叟家多心,笑着道,“老爷子,我有件东西落下了,估摸着该在来时的路上,这才遣了家仆去寻,莫要多心,他们去去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