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进言不如临时媾和,以待勤王兵到一举灭燕。如此如此话音方落,便被人厉斥向逆贼乞和有失皇威,那进言之人当即闭口讷讷无语。
柳少阳乍见如此景象,不由暗想:“本日也不知有何事端,这奉天殿夜里怎地防备如此森严!”
殿上群臣半晌鸦雀无声,大家神采凝重面面相觑。朱允炆嘲笑道:“好啊,你们常日朝廷无有祸难之时,不是个个口若悬河得紧么?怎地本日局面危殆,却全都变作了朽木不成!”
柳少阳见了这番气象,耳听得世人说的尽都是些圣驾南巡、划江媾和的退燕之策,心中暗想:“看来南廷战事倒霉京师已然朝不保夕,若非如此朱允炆也不会夜里调集群臣参议对策!”
当下有人启奏无妨起驾南行暂避燕军兵锋,比及贼退再摆驾回銮。这等话说话方甫出,立时有人道城外燕军势大京兵不擅野战,何况照顾妇孺家眷,只怕出城就要尽皆成擒。
当时天气入夜亥牌堪过,只见满殿宫灯高悬烛火透明,竟聚着百十名各着公服的文武官员相互间群情纷繁,言语间大多愁眉苦脸不竭点头。金銮殿上朱允炆身坐龙椅神采阴沉,眼神当中尽是愤激却又透着些许茫然。
他身子翻过了数丈宫墙朝里一瞧,不由悄悄吃惊。只见内里灯火重檐殿宇林立,东西百十尺楼阁环抱一座巍峨大殿,内里巨烛灯火映得通彻。殿前摆布的丹墀玉阶门楼高台一眼望去,黑压压地站满了禁军侍卫。
柳少阳师从邹普胜习演遁术,轻功已然神乎其技此时又着意粉饰,是以奉天殿前的众侍卫里妙手虽多,却都是未有半分发觉。
方孝孺被诘责得一时语塞,半晌点头惨淡道:“凡事如是,难可逆料……难可逆料……方某承蒙皇恩幸伴于圣驾摆布,殚精竭虑未敢有一日怠忽。至于现在局面方某委实有过,倘若万一不济唯有身故以报皇恩!”
徐辉祖见他道出以死报国的话来,心知方孝孺终归是忠贞之臣,冷哼一声不好再说甚么。忽而陛上朱允炆目透愠意,将龙几重重一拍,怒道:“够了,够了!眼下燕贼朝夕入阙,说这些木已成舟之事又有甚么用!朕本日不想究查谁的任务,只是不甘似这般坐以待毙,想问诸位公卿退敌之策!”
他越是瞧见这般景象,越是想上前瞧个究竟。当下默念玄诀暗提口气,身形倏忽晃出数十丈,好似风吹蓬草白驹穿隙,在夜空当中眨眼即过,藏身在了奉天殿东的文楼旁侧。而后瞧见四遭并无非常转投西折,行迹不露数个起落,已隐在了奉天殿的重檐庑殿顶之上。
伏在暗处的柳少阳听闻这中年文士就是方孝孺,心想:“早就听道衍大师说过,南廷有学士方孝孺博闻古今文籍,在读书的文人中名誉极高。朱允炆推许儒学礼教,每有国事必向此人扣问。”他目睹徐辉祖与此人分歧,当下凝神驰下细瞧。
方孝孺闻言板起脸来,正色道:“魏国公,当初那逆王谋反并无真凭实据,冒然脱手岂不授人以柄。何况朝廷当时已动手翦除了周、齐、岷、代、湘等藩王,再急于平燕岂不是要弄得天下民气惶惑!殿下乃九五之尊堂堂天子,岂可行事无凭?前人云:‘惟贤惟德,能服于人’,你一介武夫又免得甚么!”
过得半晌,朱允炆抚案而起,沉声道:“诸位臣工相商已久,朕不想听,可有何退贼良策?”
他这话直来直去不留半分情面,惹得殿上世人窃保私语,很多尊崇方孝孺的文官大是尴尬不忿。
这般数番莫衷一是,忽有一国字脸的麒麟服武将越众而出,洪声奏道:“启禀陛下,臣觉得当今之计,独占清算京师兵马清查特工,分拨忠贞之臣督守各门鼓励士气。如此一来燕军虽盛,却难奈我城高池深军民同心。现在城内另有兵马十数万粮秣如山,死守待援必挫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