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刘麦秆常和人一块喝酒打麻将,现在,他身无分文,没人给他赊帐,也没人再信赖他的大话,他们不屑和这个既穷酸又品德差劲的家伙一起玩,那太掉价了。
甚么近期目标、远期打算,又不是搞国度扶植,人生不满百,何必常忧愁?目前有酒目前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得过且过吧。
陈乃香要出门时,瞥见了刘麦秆眼里闪动的泪花,冷如冰窖的屋子、底朝天的米缸面缸,她内心俄然疼了一下。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民气,陈乃香和刘麦秆搭伙过日子,不到半年,就伤透了心,此人除了巧嘴滑舌,一无是处,银样镴枪头,中看不顶用。
陈乃香给刘麦秆打气泄气:“咱年纪悄悄的,不缺胳膊很多腿,只要勤奋肯干,必然会过上好日子的。”
看着刘麦秆的馋相,陈乃香俄然有点不幸他,进了腊月门,油坊门哪家的饭桌上不是摆满了鸡鸭鱼肉?如果不是她的私房钱,这个饭桌上就只要萝卜白菜加土豆,寒酸至极。
陈乃香说:“我本年回刘坪过年。”
刘麦秆为了让室内温度降低,不竭地往炕洞里塞柴,终究有一天早晨,炕洞里的柴太多了,烧着了炕席、褥子和被子,仓猝当中,陈乃香和刘麦秆几桶水浇灭了火,看着院子里堆放的、烧得乌黑狼籍的被褥,望着天空飘洒的雪花,站在屋檐下瑟瑟颤栗的陈乃香,流下了痛心的泪水。
刘麦秆问;“快过年了,归去干啥?”
三九寒天的,屋子里冰窖一样,仿佛比屋外还冷,室外如果没有风,在大好天还能晒到太阳,但室内只要阴沉沉的冷。
这一年,油坊门男人们抽一块钱的白奔马,在城里打工的抽六块钱的阿诗玛,就连六爷,也不抽旱烟了,如果不是刘麦秆,旱烟在油坊门就绝种了。
家里没一根牛毛驴毛,耕地、拉车、碾场时,满村庄去借,问店主跑西家,碰一鼻头灰,最后还是用陈背篓家的牲口。
年底了,家家都忙着购置年货,在外打工的人也连续回家了,他们不但带回大笔的钱,还带回时髦的产品和希奇古怪的见闻。
刘麦秆委曲地说:“是媳妇种的,我哪管这事?”
陈乃香说:“我不惯你的臭弊端,你是男人,得把家撑起来;想好吃懒做、游手好闲,门都没有。”
陈乃香把身上的几十块钱留给了刘麦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街巷,踏上了去刘坪的小道。
远期目标是来岁买一辆摩托车、一台彩电,后年买个大冰箱,争夺三年内盖三间明光锃亮的大瓦房。
陈乃香看着刘麦秆,百感交集,他还年青,这平生的路还很长很长,他该如何走下去啊?
经历了两个男人的陈乃香,这才明白,两口儿居家过日子,得靠一双有力量的臂膀,一副能担负的肩头,而刘麦秆要啥没啥。
陈乃香冷嘲热讽:“狗只喜好吃屎。”
刘麦秆一看桌上有肉有酒,眼睛一下就放出贼亮的光,他坐了下来,一把抓起酒瓶,大发感慨:有些日子没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