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也惊醒了屋内世人,裴玉华按捺不住,便偷偷的瞥了徐氏一眼。裴邵竑则坐在椅上自顾的喝茶,曲莲站在他身后,低眉垂目纹丝不动。
那般正与裴湛说话的裴邵竑倒是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和顺,心中也带着些暖意。
曲莲听了,便细心瞧了瞧这孩子,公然见他眉心处却有一处浅浅印痕,便如淡色胎记普通,本来竟是经常蹙眉而致么?
晚膳后便要守岁,裴湛坐在上首与裴邵竑、裴邵翊兄弟说话。徐氏则坐在宴息处的炕上抱着昏昏欲睡的裴邵靖。裴玉华与裴丽华姐妹则出了屋子,瞧着院中放着的烟花。
徐氏这才应道,“起来吧。”
曲莲与染萃自是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这般话儿传来,想是裴邵靖与钟姨娘等人碰上了,不过在帘外说会话的工夫。
钟姨娘在一边倒是非常奇怪道,“四少爷虽不如何哭闹,却也是极少笑的。这大点的孩子,竟日也不知为何老是蹙着那眉头。”
他刚站了起来,帘子便被挑了起来,裴邵靖身后跟着浩浩大荡的仆妇便走了出去。现在他也不住在母亲的碧纱橱中,在紫竹堂的配房处住了下来。徐氏怕他受了委曲,给他拨了两个管事的妈妈并六个大丫环,再加一个乳娘和一些小丫环。裴邵靖身边服侍着的,有十数人不止。
裴邵翊听了便起了身,先对裴湛行了礼,又回身向曲莲道,“带累嫂子了。”
曲莲见她这般说,心中自是明白,便领了她的美意,自她怀中将那孩子抱了过来。
门外早有丫环等着,见几人到了,便撩了帘子,更有人进屋通报,裴劭翊便等在门外,待兄嫂进了屋子,他才哈腰入内。
之前在庐陵时,染萃只见过这位二少爷一回,现在时隔一年,再次见到便感觉面前这位与阿谁恶棍普通的二少爷的确判若两人。只她明白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半跟在曲莲身后,打着伞,半句话也未透露。
说了几句话,便出了阁房去了厅堂。因是除夕,厅中早摆了晚膳,便不拘男女同一桌用了晚膳。
恰在此时,帘别传来了钟姨娘带着笑的声儿,“三少爷长的更加好了,本日穿戴这红色的氅衣,瞧着比那观音坐下的孺子更都雅。”
裴邵竑一手撑着伞一手背在身后,微微侧耳听着她渐渐说着,不时微微点头,只是行至紫竹堂前小院子时,却愣住了脚步。
“儿子给母亲存候,望母亲富泰安康。”裴劭翊的声音虽有些哑,听着却非常恭敬。
徐氏闻言脸上便有些绷不住,道,“老二的事,妾身怎插得了手。当初,侯爷不是说了,老二的婚事您来给他安排,现在倒是信得过妾身了?”
便见裴劭翊几步上前,便在炕边跪了下来。只是,一贯聪明的小丫环们,却没有一人给他递个垫子。
见徐氏面上对劲,方妈妈却有些担忧道,“二少爷不见得会……,况秋鹂那丫头也是个不循分的。”
一年未见,他身形拔长了很多,虽只要十六岁,脸上却完整脱了稚气。绣着濯浪纹的暗紫色窄袖穿在身上,衬得他肤色如雪,面莹如玉。
裴邵靖听了面上便带了些委曲,磨磨蹭蹭的便上前来给长兄行了礼。他本来很喜好这个大哥,只是从客岁起,大哥常常见了他少有好脸,非常峻厉,与父亲更加的像了,他便有些害怕这个大哥。本日大哥言语虽是暖和,面上却仍有些严厉,在行了礼后便赶快扑到了曲莲身前,软了声喊道,“大嫂嫂。”
裴邵靖进了屋子便直直的跑向徐氏那边,脆生生的请了安,便要朝着曲莲那边奔去。却又一眼瞧见了立在一侧的裴劭翊,便顿在了当场。他本来就极少见到这个哥哥,年事又小,此时面上便有些茫然,显是早忘了家中另有一名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