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给母亲存候,望母亲富泰安康。”裴劭翊的声音虽有些哑,听着却非常恭敬。
徐氏安设好了裴邵靖,自是亲身俯视着裴湛更了衣,两人相携便入了阁房,自有小丫环俯视着裴湛进了净房。
门外早有丫环等着,见几人到了,便撩了帘子,更有人进屋通报,裴劭翊便等在门外,待兄嫂进了屋子,他才哈腰入内。
之前在庐陵时,染萃只见过这位二少爷一回,现在时隔一年,再次见到便感觉面前这位与阿谁恶棍普通的二少爷的确判若两人。只她明白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半跟在曲莲身后,打着伞,半句话也未透露。
裴玉华瞧着母亲面色不虞,猎奇看去,却也一愣。回神后,忙起了身。
他刚站了起来,帘子便被挑了起来,裴邵靖身后跟着浩浩大荡的仆妇便走了出去。现在他也不住在母亲的碧纱橱中,在紫竹堂的配房处住了下来。徐氏怕他受了委曲,给他拨了两个管事的妈妈并六个大丫环,再加一个乳娘和一些小丫环。裴邵靖身边服侍着的,有十数人不止。
见兄嫂停在不远处,他高傲步的走了过来,低头向二人行了礼。礼数殷勤,去处拘束。
徐氏正与裴玉华在炕边坐着说话,本来见着宗子方要开口说话,一错眼瞧见了跟在前面的裴劭翊,神采便立时沉了下来。
裴邵竑一手撑着伞一手背在身后,微微侧耳听着她渐渐说着,不时微微点头,只是行至紫竹堂前小院子时,却愣住了脚步。
曲莲听了,便细心瞧了瞧这孩子,公然见他眉心处却有一处浅浅印痕,便如淡色胎记普通,本来竟是经常蹙眉而致么?
徐氏坐在炕上,瞧着此时跪在身前的裴劭翊,脸上神采有些变幻莫测。对于裴劭翊,她心中自是万分仇恨,特别是丈夫竟然还为他这般铺路将他送至天子近身,这更让她心中非常膈应,想起来便如坐针毡。只是现在见他恭敬的跪鄙人方,倒也有些称心。周姨娘盛宠十数年,裴劭翊被她紧紧的留在身边,便是对嫡母存候,也不过几月才有那么一次,还是在十岁上才开端。
听了曲莲的话,他自是想起了那人是谁,这才磨磨蹭蹭的朝着裴邵翊行了礼。裴湛此时却刚好挑了帘子走了出去,见此气象面上倒带了几分暖和,对着裴邵靖也露了笑容。
裴湛换了中衣,见徐氏此时放从宴息处出去,便道,“又有甚么事?”
裴湛此时还未到,几人便入了宴息处向徐氏存候。
裴邵靖听了面上便带了些委曲,磨磨蹭蹭的便上前来给长兄行了礼。他本来很喜好这个大哥,只是从客岁起,大哥常常见了他少有好脸,非常峻厉,与父亲更加的像了,他便有些害怕这个大哥。本日大哥言语虽是暖和,面上却仍有些严厉,在行了礼后便赶快扑到了曲莲身前,软了声喊道,“大嫂嫂。”
屋内一片寂静,统统人都垂了头,便是呼吸都轻缓了几分。
晚膳后便要守岁,裴湛坐在上首与裴邵竑、裴邵翊兄弟说话。徐氏则坐在宴息处的炕上抱着昏昏欲睡的裴邵靖。裴玉华与裴丽华姐妹则出了屋子,瞧着院中放着的烟花。
她这般正瞧着孩子淡淡的笑着,
见徐氏面上对劲,方妈妈却有些担忧道,“二少爷不见得会……,况秋鹂那丫头也是个不循分的。”
屋里和缓,孩子便只穿了三梭布的夹层小袄。水红色的布料正衬得那孩子唇红齿白,一双黑漉漉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瞪了一会便蓦地绽放一个笑容。
便见裴劭翊几步上前,便在炕边跪了下来。只是,一贯聪明的小丫环们,却没有一人给他递个垫子。
一年未见,他身形拔长了很多,虽只要十六岁,脸上却完整脱了稚气。绣着濯浪纹的暗紫色窄袖穿在身上,衬得他肤色如雪,面莹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