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是,当大多数人考虑的方向趋于同一时,大局便已构成。而与大局不符的统统考量,不管是少部分人的好处还是某些受害者的豪情,都显得非常薄弱脆弱,莫说决死抗争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便只是哭诉与辩驳,也会变成一种自擅自利,不识大抵的错误,蒙受千夫所指,万人鄙弃。
……
“甚么意义?”不明本相的腾三石俯身细细打量着死不瞑目标徐仁,眉头不由地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此人……仿佛是龙象山弟子,他如何……”
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任谁也听得出腾三石的弦外之音,不过是但愿潘家的复仇到此为止,徐仁之死即为闭幕,不要再连累别的。
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欲,如腾三石、谢玄这些常日标榜公理秉直的大人物,如萧芷柔、云剑萍这些赋性纯善,易生悲悯的女子,哪怕是我行我素的秦苦亦或无所顾忌的唐阿富,这一刻皆不出不测的十足失声。
此事,再一次印证洵溱对人道的评价“算计不必然是好事,或许只是出于更多的考虑”。
“我?”
难以置信的黎海棠一边指着徐仁的脑袋,一边满眼错愕地望向默不出声的唐轩和司无道,因为内心充满着难以名状的震惊与惶恐,乃至于他的大脑一片浑沌,言辞更是全无章法:“如何……如何会……”
“咣啷!”
固然腾三石的一番话听上去至公至允,看似怜悯潘家的遭受,实则倒是为龙象山抛清罪恶。
或保全本身好处,或出于大局考量,或维系亲情干系……心机各别却极具默契,暗怀打动又默不出声,只用凝重而庞大的目光望着潘雨音,眼睁睁地见她伶仃无援,楚楚不幸,却无一人情愿开口替她得救。
不管他们是否定可,究竟上,此时现在在场合有“旁观者”都不再是中立,而是不约而同地站在云追月的一方,用沉默的态度与体贴的眼神,一起向潘雨音无形施压,迫使她主动松口,进而突破柳寻衣内心对于采取云追月的最后一层停滞。
就在世人被面前的一幕深深震惊,内庭门前静若死水之际,猝不及防的黎海棠忽觉头皮发麻,双手情不自禁地向前一甩,木匣回声落地,徐仁那颗血淋淋的脑袋翻滚而出,不偏不倚地停在柳寻衣的脚下。
恃强凌弱,大师提及来满腔义愤,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此一节,腾三石、谢玄之辈与昔日的清风、凌潇潇之流,无异。
谢玄感慨云追月的雷霆手腕,更骇怪他的刻毒狠绝。又见腾三石等人仍一知半解,因而将当年在颍川,徐仁设战略害潘家的委曲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腾盟主不要曲解!”见腾三石会错意,司无道赶紧解释,“徐仁之死与柳少侠无关,而是龙象山给柳少侠……不!应当是给潘女人乃至全部潘家的交代。”
现在有了云追月的诚意,身为其寄父的腾三石无疑更加笃定,此事必然能够敦睦结束。
追思往昔,无异于揭开潘雨音内心深处的伤疤,当她脑海中再度闪现出潘初八的音容笑容时,不免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萧芷柔话未说完,腾三石的眼神蓦地一变,他担忧好不轻易呈现转机的情势再度恶化,因而赶紧打断:“依老夫之见,潘家之祸徐仁首当其罪,现在他身首异处,正应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昭昭天理,对潘家……也是一种交代。更何况,人死不能复活,我们又何必妄生怜悯,重揭潘家的伤疤。”
所谓情势所迫,对有些人是敢怒不敢言,对有些人是想说不能说。对潘雨音而言,倒是看似能够挑选,实则底子没有挑选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