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嗣深表附和点了点头,解释道:“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五年前,先主公即位,跳梁小丑晋升太尉,韦夫人上官婉儿狼狈为奸,淫乱府中,这看上去,武氏权倾一脉,韦后独揽大权,实际上,武韦并未同一,也就是说,他们虽沆瀣一气,实则各怀鬼胎。先主公无能朝政,但终归亲手归复名器,李姓子孙无不心胸感激,必定佑之,韦夫人若早早行此篡逆之举,武氏另不足力与之联袂,韦夫人借助其势,鹿死谁手尤未可知,只因天下人畏酷刑而不畏专政,惧武而不惧韦。现现在,跳梁宵小已死,府中李韦二势已不相高低,然韦夫人入府不过十数载,论根底,声望,心计,手腕,都不及当年老祖宗半分,韦夫人若敢行背叛之事,我料定,她必死。”

李光仲拭干额上汗水,接过水碗,叹道:“娘子之情,山高水远,跟我着,你刻苦了。”

待陈卿嗣回到家中,其妻杨氏便支起炉灶,将一壶裹着薄布的草药包放在灶上蒸煮。草药蒸汽缓缓升起,陈卿嗣凝睇好久,回身将桌上油灯点亮,几把滚滚发亮的红木算盘被照出原型。

裴氏羞低着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过日子哪有甚么山高水远,还不是粗茶淡饭。”待李光仲将水喝完,裴氏翻下床,一边烧水一边说道:“相公才是苦,跟相公住在一起这么久,到现在妾身也没能怀上一儿半女,都是妾身委曲了相公。”

陈卿嗣掷子认输道:“这,哈哈,这局是公子赢了。”

与城西繁华之所分歧,城东早已是落魄之地,但这里本不该如此荒废。交趾自汉朝起,以多产金,银,象齿,丹砂等宝贵之物闻名,直至南北朝时,仍有外洋客商慕名而来,交趾本为西来商船交集之地,其货通便利,商贾流窜,本是极其发财,单说交趾城池,其城高池深,坚固非常,皆是当时之金银混沙所筑。但是好景不长,隋大业后,天下大乱,交趾西边蛮夷堆积,趁机暴动,簇拥而起,纷繁打劫来往额商贾船队。隋炀帝平乱四方,有力自保,朝廷处所官员自始至终不正视,态度沉默,长此以往,大部分西来商船便改道广州停靠,昔日繁华便垂垂荒凉。自贞观年后,朝廷建立安南都护府,交州多产金银,交邕两州常被蛮夷扰乱,交通不便,朝廷为防六诏偷袭,城中大部分军府都建在城西,城池加固频繁,相对安然,而城东阵势较低,临入海口,每逢暴雨,城中积水便有己尺之高,足可划桨而过,久而久之,交趾城东便成了瘟疫众多的废墟,切当的说,更像是座替活人筹办的坟场。

至此,大唐改号开元,长达二十九年开元之治,就此拉开帷幕。

李光仲双眼凝固了,见娇妻美艳婀娜,如水如梦,悦道:“如果今后娘子有喜,娘子可愿与兄长结为亲家?”

任何时候,李光仲都没法看破陈卿嗣的设法,“兄长,仅是如此?”

陈卿嗣一声痛苦呜叫,杨氏却视若不见,按着草药包在陈卿嗣背上猛蹭,口中还添油加醋道:“弟妹可好?”

望着陈卿嗣空旷眼神,李光仲恍然大悟,低头叹道:“武周掌政三十余年,朋党之乱,错综庞大,古今罕见。昔日老祖宗废唐,武氏一门,如武承嗣武三思,乘机篡位东宫;如李姓王爵者,欲归名器还唐;苛吏胆小包天,比方周兴来君臣等辈,玩弄是非;更有张宗昌张易之等辈,凭肉色蒙宠,肆无顾忌。这几十年,府中腥风血雨,大家自危,朝臣只知争权自保,早无管理天下之心,就算韦夫人死了,府中恐怕又是一片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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