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官明白,请大人放心。”王乱几次点头,不敢直起腰来。
行了约半里路,暴雨窸窣,雨势渐弱,文若与老儒生皆已力竭,二人寻了个阒无人声的湖畔,止步在一块残破盘石边坐下。
“这还不算完,你们不在交州是不晓得,我有个远房亲戚跟我说啊,这长史大人跟曲览大人早就是死党,可咱这位陈公子恰好跟曲览大人的死仇家甘锰走得热乎,你如果陈大人,你能欢畅?”另一个拎着铁锄偷懒的男人长相独特,活像只几天没吃草的饿黄羊。
“回陈公子,草民已年过七旬,身残体败,被朝廷强征至此,已是生如行僵,死未几余,这几人虽冒犯令尊大人威仪,然均乃乡野粗人,不识时务,本是自在之身,理应种田耕地,老死平生,却不想身受朝廷苦役所累,心恋乡野妻儿老母,王大人与陈公子皆是一方有德贤达,深受曲大人信赖重托,想必晓得,这几人杀之无益,弃之有利,当下工期收缩,正缺人手,为顾大局,请王大人与陈公子斩了草民,以正朝廷法度。”
文若一身旧疾,皆拜这灰尘所赐。此处地洼潮闷,气流不通,人丁诸多,氛围淡薄,加上洞外大雨压城,矿洞当中,如同蒸笼,平常人不要说在这里待上一天,就算是几个时候也撑不住,那些驰骋疆场的青壮男丁,在山洞中劳作几炷香的工夫便会堵塞昏迷。矿洞当中废尘密布,劳役吸入肺腑,轻者咳喘染疾,卧病不起,重者患上肺痨,咳血而亡,也难怪这些从外埠而来的劳役各个打了鸡血似的冒死赶工,恨不得早日分开此地,还土归乡。
“是,长史大人。”文若吞吞吐吐,双手抖得短长,只得把头压得更低。
“父亲,路上雨太大,儿迟来一步。”文若谦虚作揖,谨慎翼翼说道。
“唐生?你是唐生的伴读。”文若唏嘘自语,难以置信地打量面前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儒生,心中波澜叠嶂,久久没法安静。
少顷,矿洞深处扑来一阵热风杂着锈味的灰尘,文若及身后百十劳役惶然蹲身捂鼻,闭死双眼,待灰尘散尽,纷繁回到原地,持续开矿。
要提及西宁王,话就长了。早在天赋元年,时为太子的李隆基打扫承平公主,即位称帝,一年内,武曌时被贬迁于岭南的李姓皇亲皆以复还爵位,西宁王佑其父义丰王光顺,乃章怀太子李贤宗子,其弟邠王守礼乃当今皇上兄长。李隆基幼年正值武氏权势鼎盛之期,曾与诸皇孙一同被幽闭宫中,幸得几位皇兄照顾,方才脱身于苛吏之毒手,几位皇子,交谊甚笃。后光仲还复于朝,因其父义丰王暴毙于左迁途中,李隆基追思往昔,甚是伤怀,破格赐李光仲名为李仲,授领亲王爵,官拜从一品,兼西宁州多数督,执掌一方兵马,镇守姚州。自此,李光仲改名为西宁王仲,享亲王实禄,这份光荣,高傲唐以来,无出其右。
“草民姓丘,名忠鹤,剑南人氏。”那老儒生飘着几近掉光的头发,几次嘶声喘道。
“你不过是想救这几人道命,说来轻易,只要你愿以命相抵,我就请王大人饶他们不死。”文若不肯在王乱面前示软,更不肯让他晓得本身的真合企图,无法之下,他只能以进为退,寸步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