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生闭眼感喟,点了点头,从吐蕃攻城至今,三个月下来,每日披星戴月赶路,文若卓雅也是伤病缠身,身上川资已剩未几,若能在此处涵养几日,来日北上长安,也可顺利到达。
“唐生哥哥,就算此生到此为止,卓雅也没有遗憾了。”卓雅湿着头发,依在唐生肩膀,似睡非睡,伸脱手背,眯着眼,遮着霞光。
卓雅眉头锁扣,情不自禁落下泪来,文若知名誉着卓雅好久,亦不能猜透哀伤,见兄妹二人皆是低沉,干脆悄悄伴随,不再多言。到了巴州境内,唐生手札一封,差驿馆快马送至长安邠王府,隔日凌晨,吃些早点,顶着酥酥细雨,与文若卓雅一同,上山寻觅章怀太子故居之地。
“当然。”唐生后仰畴昔,相视笑道。
卓雅率先复苏过来,抿着嘴唇,手背附在唐生耳边小声嘀咕着:“莫非哥哥之前见过这位老先生?”
“我乃当朝郡王,位居一品,天大的事,哥哥替你庇佑就是。”说着唐生又喝下一杯,醉意上身,粗暴道:“说!但说无妨。”
唐生三人一一作礼而还,随后慎重问道:“打搅先生了,本王与先生素昧平生,先生怎对本王身份体味得如此详细?”
文若与卓雅唐生相视一笑,闷声一饮而尽,不剩半滴,放下酒樽,震咳不止,哭笑难辨,不能矜持。
“哥哥?”
文若只啜了一小口,只觉空中甘冽缭绕,自是满足,不想贪多,去了衣物,缓缓沉入热泉当中,好好梳洗一番。唐生紧随厥后,扔下铠甲,裸着膀子,一跃而入,激起大片水花,溅得宇文重一身热水。卓雅不甘逞强,解下衣物,刚要跳进湖中,却被宇文重拦住。卓雅正迷惑,却听宇文重低声瑟瑟道:“姐姐,这边请。”
“这酒到底是甚么酒,如何这么香?”文若暗着鼻子,不敢喘气,唯恐被这酒香勾去灵魂。
宇文重把盏回身,细致答道:“殿下莫怪,章怀太子祠堂依山而靠,正殿后堂紧接着山泉瀑眼,后有桃园农庄。仆人当年怕章怀太子孤单,因此扶植此园,小的与仆人也住在当中。”
卓雅双手一拍,眸子在框中转了两圈,闭上双眼,诚心道:“我要娶二位哥哥为郎,厮守身边,摆布奉养着,就算此生断思枕寐,浪芷天涯,就算地裂天崩,无处为家,也毫不忏悔。”
“且慢。”唐生一把挡开卓雅酒樽,转头谈笑道:“mm听了兄长之言,也该将心愿说出,与我们分享才是,何必急着灌倒贤弟?”
唐生三人随宇文重绕过大湖,雾气锐重,温热起来,让人感觉满身发软。模糊间,唐生鼻息淌过一股迷离的酒香,近了一看,十米以内,竟有多处低矮山瀑,滚着热泉涌出,沿着山壁,别离流入几片分岔隔开又首尾相连的小湖当中,小湖似有些浑浊,气味也不像大湖那般点滴荤腥,而是沾着丝丝甜味,唐生昂首再看,诸湖岸边正吊着一座两尺多宽的火炉,连绵不断的酒香恰是从这里发酵而出。这酒好似烧了几天几夜,愈烧愈浓,刚才那几只羞于见客的红顶仙鹤正聚在火炉之侧,振翅回旋,沉沦起舞。
“一百一十三岁?”唐生文若愣在一边,闭气望着这位奥秘的百岁白叟,一时候,不知所云。
“殿下昨夜歇息可好?”宇文重见唐生望向这边,小跑而来,作揖拜道。
唐生与卓雅异口同声体贴着,这三个月来,也是头一次听起文若讲起本身出身,不由怜悯哀叹。文若被落日晃得有些失明,面对这似有前兆意味灭亡般的崇高,内心垂垂生出一阵巴望超脱的动机,不由感喟,点头自哀道:“兄长勿怪,贤妹勿忧,裴智想起如此旧事,不免有所伤怀,便是旧事,也该翻开畴昔了。”说着,文若亮起衣衿,擦亮眼睛,拾起酒樽,畅声说道:“来,兄长,贤妹,如此时候,人生能有几次?不求此生飞黄腾达,但愿与君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