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翻开卷轴,漫不经心看了几眼,这卷轴上的行草笔迹虽是劲道实足,可短短几字就烙下改正笔迹,非常不整,文若连内容尚未细读,顺手扔给陈富说道:“我对书画并无兴趣,这宝贝还是留给父亲吧。”
二人就这般一动不动依偎一起,各怀心机,文若哪懂这少女情素?只想着得过且过,将计就计,少言寡语,不漏马脚,免得让这美娇娘把酒醉的好话传到她父亲大人的耳朵里。
“看模样新娘子比新郎官还急呀!”
文若听后,心惊肉跳,哪想到这本身新婚之日的背后竟是埋没杀机。
陈卿嗣如轻烟般在烛火下转过身,背向文若,细声说道:“洞房花烛之夜,可好?”
文若傻笑半晌,喜极而泣点头道:“母亲谈笑了,这曲家蜜斯名扬百里,自是很美,儿子生在长史府中,多少也见过些世面。实在,儿并不在乎这桩婚事,只是一年半载下来,母亲父亲都未曾共处,本日可贵一聚,虽在都护府中,但也圆了儿一桩苦衷,儿一时亢奋,干脆就允这婚事了,待到婚庆日子,我与父亲母亲又可团聚。”
“不幸这依墨女人如我运气不异,纵有如此仙颜,也只得谨遵父命,下嫁与我,也不知她此人生数十载,可有至心恋慕之人?是否如依文姐姐当年一样,不得不委身于我?哎!身在官家,有进无出,只为权力,可曾有过退路?之前只听闻这依墨女人多么难服侍,彻夜待我倒是如此温存?说不定曲直多数护决计叮嘱,还是说?”文若远远向天望去,不知在思考甚么,只听府中钟声磬音微响,断了思路,文若细心数着敲钟次数,一,二,三,四,五,六,隔了好久,再响六声,节拍如一,毫无窜改。
依墨脱去红曼遮帘,容颜闪现,文若只觉白影掠眼,定眼一看,面前的美娇娘唇满朱丹,腮色若霞,杏仁瘦面,肤如桑雪,两道浅浅的泪痕将冲散的胭脂匀得更加诱人,一双泛着泪光的眼睛活像黑珍珠似的透着乌光,仿佛能将人吸引出来般幽远暗长。
“有甚么好问的?”阴暗中,杨氏脸上疤痕刻入骨髓,鼻梁尖而不勾,额头眉骨间表面与文若如出一辙,阴霾而宽广,只不过文若并没遗传母亲这双苗条的丹凤眼。
文若与依墨婚期定在农历十一月初九。自两家订婚后,长史府高低但是热烈起来,府上独一闷闷不乐的恐怕也只要文若了。多数督与长史结结婚家,礼单自是匪浅,贺礼之人除了交州四方的朝廷命官行,商富商,另有来自西方六诏,北方羌氐,乃至远在天涯的西域胡人和高句丽调派而来的使者。借此婚事,文若也终究明白到了都护府权势之大。
文若不敢多问,随父亲走上天下暗道当中。
“为何?”
“哦,是如许,此乃西域之物,另有这个,三彩釉陶,必定是哪位侯爵大臣所赐,这个是秘色瓷,产自洪州。”文若头头是道嘟囔着,对这些宝贝爱不释手。
“母亲存候心,若这曲家蜜斯宅心仁厚,知书达理,懂事孝敬,即便逢场作戏,儿也定会相敬如宾,好生待她;若她生性恶劣,刁蛮暴虐,不晓礼数,对母亲有所不敬,就算她曲直览大人的掌上明珠,儿也会把她重新顶摘下。”文若抚在杨氏耳边小声说道。
文若按常理跪地而坐,不想父亲将他叫住:“起来发言。”
“夫人何出此言?”文若偶然间皱了皱眉,低声解释道。
礼乐升平,鞭炮如鼓,文若与依墨三跪九扣六拜首,方得礼毕,赞礼之人遵循规仪,循序而行,文若与依墨这对新婚佳耦左叩右拜,身厥后宾连声喝采,掌声频繁。文若余光所见,父亲几次点头,手指抖擞,仿佛比自个儿迁升官爵还要镇静难耐,就连平时从不谈笑的母亲杨氏,也是可贵暴露笑容。可不知为何,文若觉着面前天旋地转,耳鸣难止,久久不能停歇,恍忽间,重新晕复苏过来,自言自语道:“在此之前,我不过是想对付这门婚事,借而安定父亲的长史之位,可这新娘子在世人面前施礼以后,就将此生拜托于我,这等压迫,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