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恺听得直打哈欠，正要叫停，却听那头念着念着，俄然有些支支吾吾，仿佛念不下去普通。那小寺人偏也是奇特，见之恺有所发觉，竟更加用心吊着后半截话，磨磨蹭蹭道：“另有……另有……”
而之恺这头，情感便有些不好了。那寺人一出门，他越产生起气来，连连骂道：“这些家伙也真是好笑，我现在领兵疆场，又未曾涉足朝政，奉迎我有何用？”抬足往那堆锦盒狠狠一踢，烦躁道：“能退的都去退了，实在退不掉的，抬出去给兄弟们分了！”
但是一进了内殿，他就吓了一跳，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各种分歧形状大小的锦盒，高高的摞得如小山普通。几个小寺人满头大汗蹲在中间，帮手忙脚乱的一一盘点。
天子也没想要拆穿他，便让他在中间先坐下。只之恺这会儿一沉着下来，见天子有话要说，却不免又谨慎谨慎起来。只站着道：“方才晚膳，父皇未曾多言。现在特地又来看儿臣，是否有话要伶仃对儿臣说？”
他实是委宛的回绝，语气既客气又疏离，比起先前在皇后宫里时那般热络，几近是判若两人。
他垂首，“是，母后也如许说。”
直到之恺皱眉瞥他一眼，他方陪笑两声，谨慎翼翼的摸索着道：“另有……吏部……袁大人。”
那小寺人遂展开手里一张捏得皱巴巴的纸来，上头黑黑密密的写满了名字，“回殿下，有……兵部关大人、京兆尹左大人、越骑校尉李将军、都察院御史冯大人……”
之恺沉吟了斯须，正要说话，却听外头通报说天子下朝返来了。之恺一听，赶紧从皇后身边撤走，端端方正的迎上去与天子跪礼问安。天子落了座，他尚且垂手远远站着。天子无法，只得再命赐坐与他，他这才搬了椅子，往一旁坐下了。
小寺人怔了怔，手一松连礼单也滑落下来，回过神来仓猝扑到地上，嘴里说着“主子该死，这就去退”如此。
这时另一模样白净的小寺人也走过来，小声问道：“那些暗里求见的大人，都还等着回话呢，依殿下的意义，是拒了不是……？”
之恺接也不接，冷冷道：“谁让你们收礼的？都给我退了。”
之恺一愣，“……莫非……不是么？”
皇后忍住笑，点头作了然状，“本来如此。既然你都默许是吴蜜斯，看来，你还是挺喜好她的么。”
皇后笑意盈盈的，“我还没说，你如何就晓得是吴蜜斯？”
“不，不不！毫不是……”之恺只觉百口莫辩，一时好不焦急，又迫不及待的想要晓得，只缠着皇后连声道：“母后，母后，不要再逗我了！到底……到底是谁啊？”
那小寺人听他语气不善，忙一叠声的应了，喏喏退下。只他一出了大殿，便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遂一溜烟儿的竟拿了牌子出了宫，直往袁光正府上跑了去……
他抄起桌上的砚台一砸老远，将中间那写了一半、本要呈给天子看的军报，也不分青红皂白的撕了个粉碎。惊得外头宫人纷繁来看他产生了甚么事，他命人关了门，一个也不准出去。摔摔打打的连续宣泄好一会儿，忽闻声外头寺人拔高了声音，只报“皇上驾到――”
天子那里会信，便笑道：“朕看过你写的军报，层次了了，逻辑清楚，乃是可贵的简明利落。不似有些文臣那般，热中堆砌辞藻，作无端的冗余铺陈……”
之恺一听急了，“母后，那吴蜜斯我压根就不喜好！就算父皇赐婚，我也不会娶的！”
“之恺……”
天子想了想，又道：“朕筹算着，你此次既返来，就别再去了。外头到底艰险，不比家里。”
之恺悄悄在旁听着，只浅笑不语。深知他母后非论甚么古怪要求，父皇总也是依的。公然，天子没了辄，只得点头同意，一齐坐下来用了午膳。以后一全部下午，之恺便独陪着皇后闲闲叙话，无拘无束甚是舒畅。直到傍晚时分，皇后才再叫了天子过来一起用晚膳。这一整日，之恺表情都非常不错，至入夜辞了皇后，自行回宫时，脚步也一起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