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邹黎,手谕。
她取出了阿谁小药瓶,手指发红地摩挲着,泪水“啪啪”滴落在手指间,滴落在药瓶上,滴落在胸前的衣衿上,溃不成军。
“你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林寻轻声道,白玉似的脸颊上,双眸在模糊发亮。
山川沉寂无声,马儿止足不动,如墨的黑夜仿佛堕入沉沉的深渊,再也没法唤醒。明月的晖映下,四个身处荒漠的年青人,身上皆是一层淡淡的银霜。林寻不再说话,静等火线唐谷溪的反应。
唐谷溪眸中马上又溢满了泪水,但是她强忍着没有掉下来,伸脱手去,颤颤巍巍触摸到了纸张的边沿。但是顷刻间,那信纸仿佛变成灼烧的炭块似的,带着火焰、带着热气、带着嗞嗞的声响,那样烫手,那样令人不敢触摸。
“林寻,”唐谷溪的嗓音略带沙哑,“林寻,你……你为何就不能骗骗我呢?”
唐谷溪瘫坐在地,身子半伏于案板之上,泪如雨下。她胳膊放在桌上,双手再次在面前抚开了信纸,可无法面前已被泪水封闭,视野恍惚不堪,信上笔迹再也看不清。
营帐以外,荒地上篝火殆尽,烟雾袅袅,猩红色的火光在烧尽的柴木上苟延残喘,发着微小的奄奄一息的星光。围在火堆中间的兵士越来越少,垂垂地都走入营帐当中,安息入眠了。
“唐谷溪!”林寻又叫住了她,但是声音再也没法大起来,“我方才,所说无假。”
“实在你晓得!”林寻抬开端来,“你晓得,我所言不虚。正如你方才所说的,你说你的预感一贯精确无误,我和我姐当时就只觉得是胡言乱语了。但是……如果你和陈公子真的心心相通、默契非常的话,那么,你应当晓得,现在你不能再持续进步了。”
唐谷溪坐在马背上,背对着他,神采冷如冰霜。
很久以后,火线马背上传来一句悄悄的嗓音:“或许,师父是骗我的呢?”
[此章题目取自——梁启超《饮冰室诗话》:“乃归未及一月,竟忽然长眠,年纪逾弱冠耳。”——因陈秉风年方廿三,即“逾弱冠耳”,故用此文典。]
“林落,信呢?”她站在了林落面前,红着眼眶。
“我晓得,我晓得师父与你二人交好,他又体味我的性子,定不想让我来回驰驱。就仰仗这戋戋的一封信,我……才不信。”她仿佛是苦笑了一下,顿了顿道,“除非我归去,归去亲身见一眼,不然……我不信。”
唐谷溪呆呆地望着他,眸子清透闪亮,山野间没有一丝一毫喧闹的声音,唯有面前之人的喘气之声。
说着,她就要拽动缰绳,持续向前。
烛泪堆积在烛台上,晶莹如虎魄,但却如烂泥般瘫软。她摸着那一块掉下来的烛泪,捏在手中还稍显灼烫,手指被悄悄刺痛着。
林寻望着她的背影,在夜色下显得如此萧瑟落寞。隔了半晌,他模糊看到唐谷溪的身材在微微颤抖,她的双肩颤栗着,可就是不发作声音来。
一个回身便向前走去,手中的烛泪被她摔在地上,分为两瓣。刚一撩开帘子,劈面就撞上了林寻。
唐谷溪背对着他,还是一言不发。
武贲军驻扎的虎帐内,林落在帐内盘桓不定,烛台上的烛火已经燃烧殆尽了,她焦灼不安地望了一眼,回身就换上了新的蜡烛。
泪珠一颗颗落在信纸之上,很快便将信纸浸湿,墨渍晕染开来。她手里紧攥着这张薄纸,手心微微发着汗,一手抓在中间的烛台上,腾跃的火苗从她的指间穿过,她却全然无知觉普通,身子渐渐弯了下去。
林寻微微垂下头去,鼻头略微发红。
林落一向紧捏着那信纸,低头凝睇着她颤抖的指尖,如同烛火般摇摆混乱着。她一言不发,亦不敢抬开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