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刚起,一袭白衣的常牧风已经旋跃而起,跳上了观内那棵千年古柏的树梢,舞剑的同时,大声念着师父传授的剑诀――一朝凌云起,剑缚重天,回顾苍龙潜九渊……
一袭烟色长衫的燕戈行不耐烦地瞥了师父和师兄一眼,悻悻地嘟囔道:“还不是您老偏疼,西席兄的天瀑剑法比教我的流云剑短长百倍。”他又那里晓得,天瀑剑法跟流云剑法同气连枝,实则是同一种剑法,内行人本是看不出甚么辨别的,只待练到登峰造极之时,才气在几处招式中看出奥妙窜改。流云剑从天瀑剑中演变而来,砍去了天瀑剑法中最为狠绝杀气太重的几招,化钢为柔重在心法修为,谁又能说出个伯仲?现在燕戈行抱怨师父偏疼,不过是本身练剑不如师兄勤奋,使剑不如常牧风得心应手罢了。
门外峡谷处,缥缈的云雾之上,有一群白鹭翩跹飞舞,最后爬升而下,隐没在了浓雾当中。
“好了好了,别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了,师父是想让你我练成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无我境地!”
山风漫过松顶,从敞开着的观门外吹来,吹起了常牧风的衣摆,二十岁的少年淡衫薄罗,明目皓齿,端的是云上神仙普通的人物。听师父有此一问,缓缓走上前来,作揖回道:“师父曾多番教诲我和师弟‘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可现在,我们久居山中,尚不知天下为何物。天然是想下山长长见地的。”
他身下的石桌上,是一局残棋,吵嘴棋子皆已被用实足的指力按进了棋盘里,静待着破解残局的那小我呈现。
“练琴!”
“是!”
“你说甚么?”
燕戈行小声嘟嚷,一首“烟云散”被他弹得七零八落,说甚么这首曲子里能悟出至上高绝的禅意,就跟弹了这曲子就能变成劈面山庙里的秃子似的。现在,他却只晓得,山上的叶儿就要落了,秋风就要起了,大雪封山以后,这里便会更无生趣。
常牧风比师弟年长两岁,固然十八年中两位皆已长成神仙一样的翩翩少年,但师兄眼中却已没有了燕戈行的恶劣。一柄箫剑被他舞得瑟瑟生风,师父听云道长不由几次点头,朝着劈面冥顽不灵的燕戈行嗔怒道:“你何时才气跟你师兄一样,也不枉负师父毕生心血。”
“现在,你再把门翻开!”
听云道长微微一笑,竟望着庙门外缥缈的云层收回一声长叹:“天下犹近,江湖不远,出了这道门去,那层叠缠绵的云层之下便是江湖天下。但你们可知,到了这无尘观,想要再返来可就难了!”
“天雷如何还不劈下来?”
听云道长抬脚踢向燕戈行,小门徒抱琴来挡,心疼古琴的师父赶紧卸力,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死乞白赖,让人无从至心恨起的燕戈行。
“师父曾说过,雷焦之梧为琴,可奏泰初之音,想来也是需求缘分的,师弟又何必心急?有这闲暇,还不如多参参这局残棋,别等某日雷真劈了那梧桐,却又被这参不透的吵嘴子困死……”
听云道长曾有言在先,雷劈梧桐,残棋破解之时,便是放燕戈行和师兄下山之日,现在看来又要泡汤了。
燕戈行用心隐去了阿谁“法”字,逞口舌之快。
“鸡也吃的差未几了,鬼才想返来呢。”一旁的燕戈行忍不住嘟囔道,不免又招来师父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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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戈行从速盘腿而坐,将那张古琴架于双膝之上。
听云道长沉着脸发号师命,燕戈行无法,将古琴横在桌上,悻悻地走上前去关上了观门,抬眼望向师父。
他那话说得轻巧,师父参了一辈子都参不透的残局,怎是他们这类格式局促的毛头小子所能参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