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七八岁,竟是这般凉薄!
母女俩捧首哭过一阵,薛氏渐渐收住泪,掏帕子给严清怡擦一擦,果断地说:“我要跟你爹合离,嫁奁能够不要,但是要把你带走……阿旻跟阿昊是男儿,又是严家根苗,你爹不会苛待他们,也容不得我带。”
严青旻没歇晌,正捧着书看。
“不,娘,”严清怡渐渐直起家子,“嫁奁要么带着,要么就从速花了,爹晓得你手里有银钱,必然不甘心。我们且对付着过,别把爹惹急了脱手,想必没多久,爹就主动提出合离了。”
两支簪如何也十两银子开外了。
薛氏持续扒拉着铜钱,口里轻声念叨着,“买半斤肉皮半斤猪尾熬猪皮冻,买半扇肋骨,买两条鱼;面家里有,倒是该买五斤大米一斤小米,买四斤黄豆,能做出十斤豆腐,过年差未几够了;糊窗纸该换换,买两副年画……”最后看着面前孤零零的一个铜板,“一文钱买些糖果,总归是过年,多少沾点甜味。”
箱笼里没有,那就是真没了。
幸亏还跟着袁秀才读了近两年书,就读成如许的心性?
依严其华的德行,不把薛氏的嫁奁华侈空了,怎能够罢休?
独一有能够的就是严青旻。
严青旻低着头不说话。
严其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气得还冤枉你了?你说爹是为甚么过世的?”
禀性不好还不如不读,也免得将来变成更大的祸害。
严其华听着她念叨,越听神采越沉,伸手把箱笼里的东西都扔到炕上,愣了。
薛氏考虑着,拨下头上银簪打量一会儿交给严清怡,“这还是你外祖母戴过的,年事比我还久,本筹算在地下还给她的……我另有支簪是留给你及笄用,现下你一并收着。”
严清怡深吸口气,平静一下,拉开帘子问道:“三弟,你有没有在我针线笸箩里拿走一张纸?”
严清怡温声道:“阿昊一年交的用度才二十文,只是你一支笔钱。倒是你,每年束脩五百文,再加上笔墨纸砚,没有一两银子下不来。如果爹实在不肯意,你就先停两年,等家中余裕了,再读不迟。读书跟习武分歧,习武就这几年好光阴,等筋骨长成绩练不成了,而读书甚么时候都不晚。即便不跟先生读,家里也有二三十册书,够你看一阵子。”
薛氏板滞的双眸终究有了活力,又充满了肝火,狠狠地骂一声,“他敢?”伸手将严清怡拉起来。
眼眸倒是亮,像白瓷盘里转动着的黑水晶。
薛氏道:“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我开箱笼看看有甚么能换钱,就找出这些衣裳,这身我筹算过年穿,那两件下午拿去当了。”
稍踌躇,开口道:“不能,就是张纸,没用的东西。”
严清怡面貌随她,双眉柳叶般又细又弯,眉毛弯的人道子软。
薛氏垂眸,木木地俯视着她。
严清怡笑道:“娘吃不准你回不返来,说先等等再做,我去淘米了。”
让阿昊舍了出息去姑息他。
她那么灵巧,那么懂事,会知心贴肺地冲着她笑,会知冷知热地帮她分担家务。
看上去一团孩子气。
严其华白日几近不着家,就只夜里返来,底子就没到过北屋。
“没钱了?”严其华走到箱笼前,扒拉两下,“你不是有根簪子,记得三弟结婚时你还戴过。”
“没用?”严青旻紧紧盯住她,“既然没用,长姐为啥找那么急……要不我把它撕了?”
说着,将墙角的箱笼翻开, “实在也没剩下甚么东西,就这几身衣裳”,摸索着自最底下摸出只木盒,“你主张多,随便看着如何措置。”
刚放好被子筹办躺下,俄然发觉针线笸箩有些不对,仿佛被人动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