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倒是亮,像白瓷盘里转动着的黑水晶。

严清怡叹一声,“爹盘算了主张,我又能如何样?你也晓得,我攒的钱都没了。”

严清怡蓦地心惊。

严清怡暗叹声,拉上了屋中间的布帘。

薛氏的风俗,他晓得,家里有甚么东西极少瞒着他,也向来未曾藏过私房钱。

让阿昊舍了出息去姑息他。

薛氏气得浑身颤栗,本欲辩白,想起严清怡的话,只得忍了气,取出荷包,把内里铜钱都倒出来,数出四文打发严青旻,“今儿晚了,你去买包子返来垫垫,早晨早点吃。”

刚放好被子筹办躺下,俄然发觉针线笸箩有些不对,仿佛被人动过似的。

禀性不好还不如不读,也免得将来变成更大的祸害。

她那么灵巧,那么懂事,会知心贴肺地冲着她笑,会知冷知热地帮她分担家务。

严其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气得还冤枉你了?你说爹是为甚么过世的?”

说着,将墙角的箱笼翻开, “实在也没剩下甚么东西,就这几身衣裳”,摸索着自最底下摸出只木盒,“你主张多,随便看着如何措置。”

“要不,让二哥别学武了,仲春里玉兰花开,姐带着二哥去卖玉兰,前次姐卖了一串玉兰不是赚了好几文?”

严清怡笑问:“平常都歇晌的,今儿如何不睡了,困不困?”

这是她的长女,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是她忍着苦忍着累养大的孩子。

薛氏心疼地说:“你去睡会儿,就这点豆子,不消你。”

母女俩捧首哭过一阵,薛氏渐渐收住泪,掏帕子给严清怡擦一擦,果断地说:“我要跟你爹合离,嫁奁能够不要,但是要把你带走……阿旻跟阿昊是男儿,又是严家根苗,你爹不会苛待他们,也容不得我带。”

严清怡还没想好该如何措置它们,就听院门响动,严其华与严青旻一道返来了,她忙把簪子揣进怀里,面色安静地迎出去。

严青旻昂首看她一眼,“睡不着,想起今后不能读书我就睡不着。”

“没用?”严青旻紧紧盯住她,“既然没用,长姐为啥找那么急……要不我把它撕了?”

“现在淘米,几时才气吃上饭?”严其华不满地嘟哝声,排闼进屋,瞧见薛氏愣一下,“如何这副打扮?”

这是她的弟弟?

薛氏持续扒拉着铜钱,口里轻声念叨着,“买半斤肉皮半斤猪尾熬猪皮冻,买半扇肋骨,买两条鱼;面家里有,倒是该买五斤大米一斤小米,买四斤黄豆,能做出十斤豆腐,过年差未几够了;糊窗纸该换换,买两副年画……”最后看着面前孤零零的一个铜板,“一文钱买些糖果,总归是过年,多少沾点甜味。”

严其华听着她念叨,越听神采越沉,伸手把箱笼里的东西都扔到炕上,愣了。

心头猛地一惊,赶紧抓起那摞花腔子一张张地翻看。

严其宁结婚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那会严青旻还不到一岁。

四四方方的暗黄色表纸,左边写着“四海钱庄”,右边写着“通存通兑”,中间鲜明是“纹银十五两”几个黑字,上面盖着朱红色印章。

严其华进门先抽抽鼻子,冷着脸问:“没做饭?”

严清怡深吸口气,平静一下,拉开帘子问道:“三弟,你有没有在我针线笸箩里拿走一张纸?”

严其华“咣当”把箱覆盖上,“来岁阿旻就别读书了,把束脩和笔墨钱省出来……能认字会写个名字就够了,读那么多书也没用,你爹读一辈子,产业都废弛光了,不也甚么都不是?”

严清怡一下子想起来,家里向来没有过银子,严青旻连银子都没见过,或许也没传闻过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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