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桥边立足回身,本在前面带路的绯衣內侍也随即停下,在桥下躬身等待。
方以独一惊,赶紧将茯苓拉了返来,“世子……”
女子愣了愣,直到看着方以唯走远才发笑出声。
殿内吵吵嚷嚷的鼓噪声模糊传出,让薛显不由将后半句话咽了归去,“你快送出来吧。”
宁翊皱眉,又见亭外方以唯转成分开,涓滴没有理睬他的意义,脚下步子便迈得更急,“喂!你给我站住!”
薛显感喟,“也好,陛下正……”
她正想着,却被不远处的喧闹声吸引了重视力。
茯苓顿脚。
“我又能有何筹算?”
方以唯点头,“我只是不肯谈婚论嫁。不管甚么人甚么家世, 都一样。”
晋帝率兵亲征,贺归为不输北齐士气,也领军出征,却恰幸亏疆场上被年仅十岁的贺缈一箭正中咽喉,当下毙命,正应了那弑父的预言。
“甚么世子妃!我家蜜斯还不奇怪!”
迟迟没有听到方以唯的答复,她挑了挑眉,面上掠过一丝微不成察的失落,“罢了,是我冒昧……”
听女子又提及婚事, 茯苓有些严峻地盯向方以唯, 恐怕她又急火攻心扭头就走。
这就是她的将来夫婿,是她要拜托“毕生”的人。后半辈子的漫冗长日,她不时候刻都要以他为天,以他为纲,千方百计使他欢心盼他垂怜,乃至还要与他连绵子嗣……
天子战死疆场,北齐元气大伤,节节败退。
女子微微侧头,意味不明地翘着嘴角,“看方蜜斯满面笑容, 仿佛对这门婚事并不对劲?”
“陛下,你笑甚么?”
只一眼,却仿佛已经看破了后几十年的恶梦,让方以唯不由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话毕,便径直从女子身边走过。茯苓从速小步跟了上去。
永初帝天生异瞳这件事,在大颜是妇孺皆知。
茯苓一下挡在了方以唯身前,狠狠地瞪了宁翊一眼。
方以唯抿唇,“你感觉有几个?”
宣平侯夫人是女帝的姨母,在宁翊生母过世后才嫁入侯府。宁翊虽只是她的继子,但名义上也勉强算是永初帝的表兄,常常出入宫廷。而茯苓不过是个侍郎府的婢女,现在却言语冲撞了宁翊……
七年前,晋齐交兵。
这些宫闱秘闻,一传十,十传百,其中细节已无处考据。只知先帝贺归动了杀心,但尚在襁褓中的贺缈却幸运逃脱,流落到了大晋,被当时还是废太子的晋帝收为义女。
不知是谁起了这个话头。
女子转头看了方以独一眼,眼底竟是出奇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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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除了帝星的命格,这位女帝恰好又是天生异瞳,被预言了弑父之命。
內侍将她们引上了湖上的七折桥,岸边柳烟脉脉,已经模糊能瞥见人影,少女们的娇笑声断断续续传来。
“方姐姐?”
方以唯沉默了半晌, 才昂首, 直直对上女子的视野,“的确。”
宁翊对这门婚事的态度与方以唯的确如出一辙。
“方才那是甚么人啊?蜜斯竟与她说了那么多。”
“待字闺中是蹉跎, 出嫁后又有何辨别?后宅女子始终都是笼中鸟, 变得不过是囚笼的名字罢了。”
亭中的虞音俄然瞧见了方以唯,一脸看戏不嫌事大地嚷了起来,刹时让亭外的方以唯成了世人视野的核心。
一听方以唯三个字,他唇畔的笑意荡然无存,眉头不耐地蹙紧,连茶也没表情喝了。将茶盏在桌上重重搁下,他挥手,“别提了,管她是甚么才女,小爷我要娶的是夫人,又不是夫子?!”
宁翊也看了过来。
永初元年,贺缈即位,改齐为颜。
许是隔得有些远看不清人,他竟是站起家径直朝亭外走了出来,“那是方以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