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翊固然行事放浪,但分缘不差。亭中的世家公子大多与他干系不错,有些也能算半个酒肉朋友。
顿了顿, 她弥补道, “不过,宣平侯世子也的确不是甚么良配。想来能入方蜜斯眼的, 必得是能出将入相的麒麟之才。”
七年前,晋齐交兵。
不知是谁起了这个话头。
“蜜斯……”
宁翊嗤之以鼻,“才貌双全?才女凡是长相周正些,都会被人夸成才貌双全。也不看看平常伴我身侧的都是多么美人,就她那种姿色,岂能入我的眼?”
传闻永初帝贺缈出世那日,大颜……当时的国号还是北齐,北齐皇宫内开了满池莲花,是数百年难遇的吉祥之兆。前国师入宫进言,称北齐命脉悬于她一身。
女子转头看了方以独一眼,眼底竟是出奇的亮。
“哦?”女子有些惊奇,“如果我没记错,方蜜斯已到了适婚之龄。若当真过几年才谈婚事, 只怕会悔怨本身白白蹉跎了好韶华。”
茯苓被她说得一愣一愣,脑筋里绕了几个弯,才倒吸了口寒气,“小,蜜斯!她不会就是……就是当今圣上吧?可也不对啊,皇上不是天生异瞳吗?”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答复, 女子一怔, 随即笑出了声, “方蜜斯比我想得要坦直。”
“方才那是甚么人啊?蜜斯竟与她说了那么多。”
宁翊皱眉,又见亭外方以唯转成分开,涓滴没有理睬他的意义,脚下步子便迈得更急,“喂!你给我站住!”
“你可知,宫中內侍的服色自有规制,之前引我们进宫的不过是四等天青,方才为那位带路的內侍倒是一等绯色。那位的裙尾袖口上饰有金箔,是只要皇亲国戚才可用的贴饰。且方才与我扳话,她不但没有平常女子的骄贵,还会下认识显出久居上位的姿势。这宫中,年纪与我相仿又能有此等气度的朱紫……”
她身后,宫娥不解地问。
薛显感喟,“也好,陛下正……”
宁翊也看了过来。
“甚么世子妃!我家蜜斯还不奇怪!”
只一眼,却仿佛已经看破了后几十年的恶梦,让方以唯不由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方以唯却只是朝她摇了点头。
宁翊对这门婚事的态度与方以唯的确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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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显睁眼,眼底一片腐败,明显睡得不沉。
但是除了帝星的命格,这位女帝恰好又是天生异瞳,被预言了弑父之命。
方以唯沉默了半晌, 才昂首, 直直对上女子的视野,“的确。”
这改朝换代,兜兜转转,追其本源竟是和当初那异瞳的预言脱不了干系。
听女子又提及婚事, 茯苓有些严峻地盯向方以唯, 恐怕她又急火攻心扭头就走。
“待字闺中是蹉跎, 出嫁后又有何辨别?后宅女子始终都是笼中鸟, 变得不过是囚笼的名字罢了。”
“世子莫不是将朕的皇宫内苑当作了侯府后花圃?”
“方姐姐?”
话毕,便径直从女子身边走过。茯苓从速小步跟了上去。
许是隔得有些远看不清人,他竟是站起家径直朝亭外走了出来,“那是方以唯?”
女子愣了愣,直到看着方以唯走远才发笑出声。
晋齐和谈,晋帝扶贺缈为北齐新帝,且北齐向大晋称臣,但仍可保存帝号,利用君权。
內侍将她们引上了湖上的七折桥,岸边柳烟脉脉,已经模糊能瞥见人影,少女们的娇笑声断断续续传来。
茯苓问。
方以唯不疾不徐跟在女子身后,考虑着开口。
女子微微侧头,意味不明地翘着嘴角,“看方蜜斯满面笑容, 仿佛对这门婚事并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