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是越来越有兴趣了，白栋以茶论道，谈得倒是法家之学，清溪学人公然不俗。能与如许的雅士对饮，真是人生快事，来到栎阳后的各种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好茶，好茶！”
文人平生茶与酒，只是茶道走了很多傍门，茶道最盛时更是成了八宝粥，甚么都敢往茶里扔，白栋这一下是直指本来，如何能不好？一口甘中带苦、苦中透香的茶水喝下去，卫鞅只觉胸中块磊尽去，越看白栋越扎眼。
“好，就与白子一言为定，若你能压服鞅，鞅也无妨去压服恩相。只是鞅觉得，白子怕是很难做到啊？”
如此苦心孤诣，先以学子身份出面，从卫鞅的专业范畴动手，以一场毫无政治色采的辩论残局，只是切磋学问，就是为了获得卫鞅的承认。有了这个前提，再辩论河西之事，就成了纯粹的观点之争，能够让贰心悦诚服，至心去帮忙老秦国压服公叔痤。
“法？卫子可真会谈笑啊......”
“恰是我清溪学派独占，卫子无妨一试？”
“上如标枝、民如野鹿，就是说统统师法天然......”
“君上犯法不治，卫子何谈法家与法治？”
老子说太上无情，主张的实在还是‘小当局大社会’，到了庄子才提出‘上如标枝，民如野鹿’，这就更切近天然了。庄子现在还没出世，卫鞅天然听不明白，可又感受这与法家倡导的虚君实际非常贴合，他是个好学的人，忍不住就要扣问。
一旦议论到学问，卫鞅顿时变得严厉起来，两眼炯炯发光，直视着白栋。
卫鞅是个典范的士子模样，头上有冠无冕，穿一身素色深衣，衣上没有纹绣，辨别于那些贵族大夫，双眉稠密，仿佛两柄利剑斜斜指向额际，嘴唇很薄，风俗紧紧抿在一起，身材不高，法度却非常凝重，内里下着雨，他仿佛也不焦急，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细心打量笑着为他开门的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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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栋这一段话，实在就包含了当代法治实际中的立法、法律和君主特权与法律的均衡干系，最后一层意义卫鞅估计是听不明白的，不然就成了思惟超前两千年的天赋，前两层意义他应当不难了解，白栋很想听听他的观点。至于半分河西之事，现在白栋是杜口不谈，机会不到，过早议论这个题目只会引发卫鞅的逆反心机。
“我能明白卫子的设法，君上做了不言不动的太阳，却会持续发光发热，影响国人、臣子，这就是法家势派的终究目标，以君威慑臣，使法律通行；术派则借君威，而改进吏法；法派倒是要借君威，而改进天下之法，终究以法治，代替人~治！但是卫子觉得如许真的可行麽？君上这个骄阳一日存在，何谈真正的法治？我就问卫子一件事，如果君上冒犯了国法，你治还是不治呢？”
不管样貌去处，都表现出这是一个果断、刚强、乃至是有些刻薄的人。想起太史公对卫鞅的评价，白栋微微感喟，人无完人啊......面前这位算是本身的老行尊老前辈了，说是祖师爷都能够。卫鞅不贫乏才调和毅力，就是少了机灵油滑，老天太公允了，给了他无数长处，也给了他致命的缺点，今后被五马分尸，何尝不是脾气决定运气的有力明证？
卫鞅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想了半天，终究还是垂下了头去。就是最顶峰期间的商鞅，也不敢应战君权，乃至连国之储君也不敢法治，只能找个替罪羊罢了......
白栋笑着拿起陶碗，在手中悄悄转动：“法由谁立，又该由谁来执掌？恐怕立法之人分歧，行法之人分歧，成果就会截然分歧。一样在法中，君可如标枝，也可如骄阳，国法如此，茶中包含之法莫非就不是这个事理了？卫子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