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钰沛哪管得了那么多,只觉现在身为杨家人的确是莫大的哀思,她深爱她的丈夫,杨家却生生将他们一分为二,撇个洁净。
是啊,他这辈子做得最悔怨的事,何尝不是娶了她……害她在杨府苦了大半生。
杨钰沛耻笑着点点头,“好,我不说阿娘,就说你,你可曾尽过父亲的一星半点职责?我、三娘、四娘,你教我们认过一个字没有?你可曾正眼瞧过我们一下!哈哈,或许我们该光荣,感激你没教我们冷血、薄情。”
出了这等事,天然是赶快抛清干系。
杨钰沛体力不济躺在床榻上,面色极差。
“让她出去——”
“可要请医师?”
她昂首看杨知庆,他已靠在边上气喘吁吁,甚是辛苦。
“呵,”她蓦地嘲笑,一脸讽刺,“也只要如父亲般无情才气说出这类话吧。”
“父亲整日呆在宵院,不知闷不闷。”纵使方才动了气,杨钰沛此话还是道得很安静。
婢仆不得已退下。
杨知庆缓缓展开眼,直勾勾地盯着挺着大肚子的女儿。
世人颇慌。
霹雷——
“出去!”
屋内一具老躯从榻上摔下来,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涓滴没有转动,时候仿若停滞了。
“好端端提你母亲何为!”杨知庆语气含着肝火,向来沉着冷酷的他竟有了一丝肝火。
但是,在杨府疗养的杨钰沛闻得此事,感觉撕心裂肺,她将手中的杯子摔了个粉碎。
婼娘一杵,语气愈发娇嗔,“阿郎……”
一声巨响,再无声音。
她瞧着主子并无反应,咬了咬下唇,悄悄退下。
那是他的妻啊,结婚当夜他承诺只爱她一人,终究却为他杨知庆容忍了平生的妻啊……
多年未上朝的杨知庆,竟然拿着李重俊写的和离书一瘸一拐亲身登上朝堂,向圣上与韦后禀明启事,道太子妃与太子反面已久,公开里已经暗里和离。太子疏忽君上,并未奏请圣上与太子妃和离一事。
圣上看此景象正筹算作罢,却遭韦后插嘴,究查太子妃欺君之罪。合法圣上摆布难堪之时,承平公主为太子妃说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拿杨氏一族说事,有理有据。
宵院婢仆道阿郎已歇下,试图将杨钰沛拦下。
“这、这是……”
“天然换不了,就像阿娘终究没换来你的探视,没换来祖母的谅解。阿娘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嫁进杨家!”
杨钰沛眸微垂,摸了摸本身的肚子,纵使拼尽尽力,九死平生,也要将孩儿安然诞下,故而她现在绝对不能倒下。
哀思万分的杨钰沛径直冲到宵院。
统统丫环遂缓缓退出,阁房仅剩杨寿雁与杨钰沛二人。
待杨钰沛出门,前面传来一阵霹雷噼啪声,婢仆们赶快出去,只见阿郎将全部几案翻砸了下去,一地残骸。婢仆们提着胆量仓猝间正欲清算之时,一抹身影走了出去,婢仆们见着来人皆悄悄松了口气。
屋外的婢仆踌躇踟躇,因着方才之事尚心惊胆战,但终究还是谨慎翼翼出去探究竟。
此时包含婼娘在内,无一人敢再出声劝说,当即纷繁垂首退出。
“阿娘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就是嫁进杨家……”
书卷稳稳打在杨钰沛绝世容颜上,生生砸出几个红印,嘴角溢出一抹嘲笑,而后回身断交拜别。
圣上看着年老龙中的老臣,大手一挥,不再究查。
“把汤给我。”床榻上的杨钰沛淡淡道。
“二娘,大娘子来了。”蕊儿对床榻上的主子道。
杨知庆勃然大怒,扬手将案上几本书卷狠狠砸向她。
…………
杨知庆握拳敲了敲榻,憋着气沉着声道:“耳朵聋了?”
他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将她的名分也夺走?生不能同床,死不能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