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母原地踱了踱步子，口吐人言：“董屠夫会将那梦当真么？”
何未染看了看手上的拄杖，道：“施主悔过了么？”
“本来是如许啊，吃肉还是做功德了。”李苦儿傻傻地眨眨眼，总感觉何未染这一番话，透着些抵赖的味道……
“还要做甚么？”
董老板闻言，模糊有了些许猜想。他痛苦地一拍大腿，道：“哎，我真是胡涂，听了那盲眼羽士的话。现在牛都杀了，可怎生是好？哎，我虽是个屠夫，手上沾满牲口的血，但对我家老母牛却向来感念其劳苦，从未想过要在它生前杀死它。现在我不但杀了它，还杀了它的幼崽，想来它们鄙人面是要记恨我这不义之人了。”
牛尾切段，将放入沸水中氽煮，煮出血沫，取出用净水冲刷洁净，用料酒、大葱、姜片腌制，蘸上面粉，入锅大火煎至大要焦黄出香，用冰糖和沙糖入油锅加水炒糖色。后炒葱、姜及芹菜等辅料，再放入少量辣椒、花椒、八角、草果、香叶、桂皮、小茴香，炒香，倒入牛尾，加蚝油三勺，盐三勺，酱油三勺，炒匀以后转入沙锅，加水煲制，期间不时搅拌，待得汤汁收稠即成。
牛母见和何未染应下，心中关键终究得以开释，身影也垂垂散去，直至再也看不见了。李苦儿用力地闭上眼睛，再展开，过不见其身影，问何未染：“牛母走了么？她去投胎了么？”
“牛子？”董老板不明白了：“方才徒弟也瞥见了，牛子已经被我杀死。”
“好。”
董老板大惊失容，不信道：“那章半仙的奇法……”
“哎，如果进了畜牲道，好不幸，还是要被人吃掉，何姐姐，我们今后还是茹素吧，不然又作孽了。”李苦儿说着，又啃了一口牛尾肉，当真酥烂甘旨。
何未染倒是答得理所当然：“带归去做菜啊。今晚你别回家了，我给你做沙锅牛尾当夜宵好不好？”
何未染忙活菜肴，李苦儿也帮着打动手，忙得团团转。
何未染捋捋胡子，道：“老衲在施主的脸上瞥见了惭愧，瞥见了等候，瞥见了忐忑。敢问施主，这惭愧自那里来，这等候自那里来，这忐忑又是自那里来？”
乔王府内，王爷王妃等人都醒过来了，一醒来就说腹中饥饿，要用饭。何未染刚回府，便被管家拉去了后厨，催促着从速弄几个菜，上甲等着吃呢，好些时候了。
何未染笑起来，刮了她的鼻子道：“如何，睡胡涂了还是失忆了？连我们先前做的事都不记得了？”
何未染点头，手掌一摊，变出先前化作老衲人是手上拨弄的佛珠，戴在董屠夫的手上，继而对牛母道：“如许，他定然没有不信的事理了。”
“如许啊……”李苦儿踌躇着，还是点了头：“那我们明天就吃了它吧，丢掉也怪可惜的。”
“话也不是这么说呀。进了牲口道，也不必然是被人吃掉的了局。或许是在田野流落，耐久捱受寒、热、饥、渴、被猎杀及相互啖食之苦；或是由人蓄养，饱受劳役、鞭打、宰杀、取皮之苦。这类种磨难，只因它们宿世的孽要由当代来偿，每受一道苦，便是还了曾经的一笔债，以是说……”何未染夹起一块牛尾肉，道：“我们吃了这肉，也算是助牛母还债了呢。”
这一听之下，闹得李苦儿内心愈发颤抖了，忙摇手说：“我看还是算了，毕竟是牛母的身材，我怕我吃了这个，她又要返来找我报仇了。”
“管家爷，如何不叫其别人先做起来呢？”李苦儿问。
夜深人静，何未染和李苦儿两人猫在后厨里做夜宵。
李苦儿颇觉诧异，戳戳那条黄牛尾巴，一晃一晃的，内心也毛毛的。
何未染点头：“但是事情还没做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