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梵敏捷将佛珠射入水中，咬破手指将鲜血滴进水里，他口中默念，庞大的符阵在水面很快结成，十八颗佛珠浸在水中收回金红色的光芒，光芒将佛珠上的经文转出来，在水面上映出金光粼粼的佛心禅语。
那声音沙哑至极，仿佛铁片生生剐过砂石，收回刺耳难忍的声音，很多年都未曾开口，早已经健忘活人是如何说话。
图柏不悦的瞥过一眼，顿时愣住了——水鬼身材纤长，即使神采刷白，眉眼却极其都雅俊美，眼里吵嘴清楚，眉心轻拢，带着挥之不去的愁闷和执念。
幽州赵王爷明显聪明，将封地盘据一半痛快分给了独子赵璟。他行事磊落，受命皇令，在天下诸侯动乱之际，幽州独享安静，但事就坏在，赵王爷的府上有一幕僚，名杨章，此人跟在赵王身边二十多年，对此事尤其不甘心，鼓励赵王爷与外通联，得诸侯之力，揭竿叛逆，自封为王。
他像一滩死水溅入了无数石块，噼里啪啦豁开安静的外套，暴露内里熟不如死的血肉。杨文晏太阳穴鼓起，目呲俱裂，“你杀我百口！！杀光了他们！！我辱我世代明净，你滚，滚啊！！！”
赵王痛斥他几次，觉得杨章异想天开，等内心的气过了也就过了，没做他想。直到有一日，淮阴王带兵反叛被天子弹压，从府上搜出几封杨章以赵王名义手札来往的信，赵王这才知大事不妙，连夜将杨章抓回府上，酷刑鞭挞，问出了他与谁暗度陈仓，并从府中搜出了来往通信，树倒狐散，他府上的下人也纷繁站了出来，指认杨章。
看清楚那张脸，图柏瞳孔一缩，杜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他们没记错，幽州渭城的卷宗画册页上收录的七年前溺水而亡的杨文晏恰是此人。
图柏将刀刃压进他的脖子，“让那只水鬼停下来。”
图柏眉梢舒展，目光紧紧盯着河面，闻言一怔，“如何说？”
河水异化雨水劈面而来腥湿的水渍，闻讯赶来的捕快分离在河水沿岸，在雨水夜幕下寻人。
怒意飞上眉梢，图柏卤莽的拽着杨文晏，大有一副‘爷很乐意尝尝’放肆放肆的模样。
一阵夜风幽幽吹来，吹散了河上飘摇的雨幕，雾气垂垂散开，一盏熏黄色的灯笼摇摇摆晃挂在一只划子上，船头立着一人，墨色衣袍风中翻飞，双手在深夜中尤其惨白，手中抱着一只冰裂纹黑釉坛，乘划子遥遥而来。
他正想着，在水里炸成棉花球的尾巴被揪了下，刚转过脑袋，无数只枯白的手骨抓住了他的爪子、耳朵、尾巴将他带进水中。佛光消逝，水鬼又爬了出来。
水鬼在水里吃了好几次亏，有些顾忌不敢向前，藏在黑雾后凄凄呜呜。
猪笼中淹死的尸身模糊约约暴露半张惨白浮肿的脸，是小石头的爹，何强。
杨文晏唇角卷起一丝古怪的笑，“它向来不受我的节制。”
脸上发湿，千梵用手抚过，才发觉雨丝已经飘了好久了。
七年前，新皇即位还不敷三年，为安定皇权，加强统治，在天下各地实实施恩策，这道令说的是将藩王的地盘分给后辈，顺次享封福泽后代，实际倒是要将藩王地盘刮分，减弱权势，天子再趁机加强王权，将天下各地收回本技艺中。
杨文晏一刹时暴躁起来，眼睛猩红的像渡了一层血，抱着黑瓷坛的双手猛地绷起，手背暴露惨白的青筋，“滚！！！滚！！！我受够了，你给我滚蛋！！！”
千梵见他这副模样，微皱起眉头。
划子在水中逐流，不知碰到了甚么，收回撞击船舷闷闷沉沉的声音，千梵敛眉看去，一只藤条编的猪笼被绳索栓在船边，大部分浸在水中，只暴露粗糙的笼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