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琼子看着池青玉的背影，他这个冰雪为心长风为骨的小门徒，现在好似只剩了一个伤痕斑斑的躯壳。
“不要去打搅他。”海琼子低声说着，走到了大殿门前。世人神采焦炙，但见徒弟发话，便只得缓缓退后。
“我不该该下山！”池青玉将脸埋在暗处，迸收回沙哑的声音。几天来，他不眠不休，海琼子本觉得他已经有力支撑，但他现在却仿佛扑向火焰的飞蛾，要耗尽最后一点力量。
晚风中，未脱的绿叶簌簌摇摆，洒放工驳疏影。远远的，传来了漂渺幽凉的钟声，那是神霄宫的晚课开端了。一向如行尸走肉般的池青玉听到了这钟声，却俄然停下了脚步。
推开沉重的大门，那熟谙的松香拂逸在身边，池青玉浑沌的心神仿佛刹时被击碎。他几近跌进了大殿，摸索着跪行至神像之前，手指触到了冰冷的空中，再往上摸，便是以往焚香祷告之处。
池青玉渐渐撑起家子，他的手指间，沾满细细碎碎的香火灰烬，落了一地。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近前有微微暖意，他虽看不到亮光，但是却晓得，以往一向由他扑灭的莲花灯还在原处。
“我不该该下山！”他重又哑声喊着，俄然摸索到古剑，将之紧握在手中，“徒弟，我将清规戒律抛之脑后，自作自受！求你收回古剑，不要让它再被玷辱……”
“青玉，你不要这剑了吗？”海琼子俯身，将古剑悄悄放到他手中。
此时顾丹岩等人悄悄站在殿外，望着他孤寂背影不忍出言，寂静当中，模糊听得在那暗淡殿中传来他的寒微吟诵。
他的手微微一颤，本来挺直的身子仿佛失了力道，背脊垂垂弯了下来。莲花灯芯火苗悦动，衬得他面前纱布煞白刺目。他的嘴唇翕动着，仿佛在说着甚么，但因为衰弱，即便是近在身前的海琼子都听不清他的话语。
“想返来之时便返来，不想返来，便以山林烟云为居处，又何必在乎曾经的住处？”
因为眼上缠着白布，他脸上的神情更是无从捕获。莞儿握着他发冷的手，放在本身脸颊上，哭道：“她抛下你走了，但是莫非我们那么多人，都不值得你沉沦？”
即便已经畴昔了好久，这一幕，始终刺在顾丹岩内心。
顾丹岩竭尽尽力，虽替他止住了伤势的恶化，但他的眼睛再不能展开。
他不言，不笑，不悲，不怒。
“小师叔，你是不想活了吗？！为甚么要如许对待本身？！”莞儿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清茶当中。
忽而摸索着清算了青衫，极力挺直了身子，朝着火线三清神像恭恭敬敬施礼。
他长叹一声，伸手抚上池青玉颤抖的背，“既然如此，你的剑，我现在便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