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微微一颤，本来挺直的身子仿佛失了力道，背脊垂垂弯了下来。莲花灯芯火苗悦动，衬得他面前纱布煞白刺目。他的嘴唇翕动着，仿佛在说着甚么，但因为衰弱，即便是近在身前的海琼子都听不清他的话语。
池青玉还是没有说话，但却仰起脸，扒开身边的枝叶，顺着声音快步而去。
“师尊……”林碧芝才一开口，海琼子便点头表示勿言。
池青玉渐渐撑起家子，他的手指间，沾满细细碎碎的香火灰烬，落了一地。
“青玉，几天以后我就要远游，你可愿随行？”海琼子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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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素怀每次端去的食品，池青玉一点都没吃。第三天傍晚时分，莞儿哭着求海琼子号令小师叔用饭歇息，海琼子感喟着取过一杯清茶，交予给她。
临下山之前，遵循池青玉本身的要求，神霄宫众报酬证，师尊为他亲授符箓，戴上冠巾。
顾丹岩与莞儿见他如许，也不敢强行拉住他，只得紧随厥后，恐怕他再出事。
顾丹岩竭尽尽力，虽替他止住了伤势的恶化，但他的眼睛再不能展开。
想来是他们已经收到顾丹岩传回的手札，晓得了在池青玉身上产生的统统。虽如此，世人见到他双眼之上的白布亦是一惊，脸上充满痛苦之色。可池青玉却不顾世人的呼喊，挣开了程紫源的手臂，跌跌撞撞奔上石阶，伸手摸着朱漆大门，怔了一怔，随即朝着平素清修打坐的大殿而去。
风雨当中，池青玉乃至带着她分开，不肯归去清修。
师弟的剑术，是他一朝一夕带着练出来的。因着眼盲，池青玉出招快、狠,不留余地,但顾丹岩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这锋利剑刃，会以如此的体例划过池青玉的双眼。
“当日我教你练剑习武，开初只是想让你身材好起来，但看你很有天赋灵性，便感觉你不该就此藏匿。”海琼子撩起长袍，坐在了他身边，“你现在说不要这剑，我也不会起火……只不过，你是痛恨这古剑，还是痛恨本身？”
“徒弟，去那里……”
此时顾丹岩等人悄悄站在殿外，望着他孤寂背影不忍出言，寂静当中，模糊听得在那暗淡殿中传来他的寒微吟诵。
“不要去打搅他。”海琼子低声说着，走到了大殿门前。世人神采焦炙，但见徒弟发话，便只得缓缓退后。
近前有微微暖意，他虽看不到亮光，但是却晓得，以往一向由他扑灭的莲花灯还在原处。
池青玉紧紧抿着唇，好久，才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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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琼子看着池青玉的背影，他这个冰雪为心长风为骨的小门徒，现在好似只剩了一个伤痕斑斑的躯壳。
他在大殿中跪坐了两天两夜。
“想返来之时便返来，不想返来，便以山林烟云为居处，又何必在乎曾经的住处？”
因为眼上缠着白布，他脸上的神情更是无从捕获。莞儿握着他发冷的手，放在本身脸颊上，哭道：“她抛下你走了，但是莫非我们那么多人，都不值得你沉沦？”
“没有效！没有效没有效！就算会剑术又如何样？！始终都没有效！”他像疯了一样，抓住剑鞘的双手狠恶颤抖，忽而又将剑重重放在神像前的案几之上，本身则用尽尽力伏在案几边沿，手指紧抓着香炉中的灰烬。
当日一同策马远去的师弟，现在以别的的模样跟着他回到了这片莽莽苍苍的大地。从分开衡阳起，青玉便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一起上，顾丹岩强忍着肉痛不竭换着语气想安慰青玉，但他始终没有任何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