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润笔费的标准,也曾经和她说过,是为了安抚那些旧文人——毕竟广州早就费了科举,又退稻为桑,多量的士绅开了工厂,多量的地盘被买来做贸易之用,农夫也纷繁进城做工。
林黛玉豁然站起。
一时之间,遐想得胜返来之景象,笔下更如飞。
自从联军改名做“自在军”,潇湘君子的名声更是水涨船高。
写到这里,就想,两个月前,各路商会云集广州,招兵买马,带着各地商会的本土权势并广州一带招来的兵马,一起往金陵去援助圣京与义兵了。
固然,她本也并无看不起润笔费轨制的观点,只是纯粹想援助火线的青青她们,尽微薄之力。毕竟,她并不是当年阿谁不解柴米油盐人间痛苦的侯门闺秀了。
文章中,黎青青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皮靴,一时大破敌。她虽则是个女子,也未曾亲目睹过兵戈的场景,却写颇朝廷雄师之时,周身一阵发颤——冲动之故,心神随之飞到了从古至今的女豪杰身上。
墨水粘在她的裙子上。
雇佣来的女仆秀英是识字的,她也是潇湘先生的崇拜者,深知蜜斯读书之癖颇深, 等书商走了,便当即翻开帘子送了书出来:“蜜斯, 你看, 新书来了。这纸是比来新引进的西洋造纸机造的, 这刻本, 字是用西洋的铅印的。本钱便宜, 本子却大,字又划一。怪不得老爷力排众议,非要引进西洋的印字机,还要工匠吃力量造铅活字呢。”
“南洋民风,一贯是男人跟着女子居住,女子筹划家务农耕,养家糊口。这小女,名唤青一字,自幼长在南洋,随母居住,几岁上,才从父远游,却也不读中原之书,只以西欧新文作为教养。待回返故国,却已养成刚烈之性,烈火脾气……”
林黛玉这才有空翻开书商送来的市道上的新作。正一行翻开署名“芙蓉妃子”的《少年事月》,读了几行诸如“他们对我如此地不公。是,我的父亲、叔父,畴昔或许曾经收过他们几斗租子罢。或许,因他们交不出租子,也略微峻厉地问了几次罢。但是,我的父亲、叔父,曾经为严家,供出过多少位的读书人呵!”
便应道:“是。”
“芙蓉妃子?”林黛玉懒怠与那一心钻到钱眼里去的书商打交道,只倚在榻前,捻着册页,“新近力捧的名家?才女?”
俄然,临窗处,听到墙外一阵震天的喝彩声,无数被高飞起来的帽子。
又见这是文坛新人,便叹了一回现在书商为博取世人购书,便甚么书也敢那将来刻印。也不做理睬,尽管丢到火堆里去,摆开纸笔,持续写本身的新作——《南洋女》。以期早日付梓。
“先生, 您的新书创作可顺利?我们书局,早就被飞来扣问的手札淹没了。不如……”书局的书商委宛地扣问。
秀英也是读书人家出身,父亲曾考中童生。只因家道败落,父亲生了痨病死了,才不得已出来找个活计待嫁,天然晓得读书人很有些狷介,大多耻言利一字。而她现在服侍的这位蜜斯,虽是女儿身,却也是名震长江以南的文豪潇湘君子。更是非常有些文人风俗。
秀英踩着那双半大脚,竟也提着裙子跑得缓慢:“蜜斯,蜜斯,围困圣京的朝廷雄师被打退了!缩回长江以北去了!传信的人返来了,街上都欢畅疯了!”
念及日复一日,因不知她的居处,便去叔叔地点的市当局寄送礼品的年青男女,她内心如暖水淌过。
“啪”,笔掉了。
核阅了一遍前边已经写罢了的,再提笔写台州领兵驰援圣京这一节。
“等等。”林黛玉瞥见秀英的神采,却又蹙眉沉吟。
他定下这润笔费的标准,又亲身操刀引进了铅活字,使报刊册本,更易推行,以便更多布衣后辈得以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