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为此时的广州文坛模糊的文首,又是广州统领林若山的亲侄女,即便偶然,也万不成也叫人曲解了她对这润笔费轨制的态度,以免带刮民风,与叔叔他们的企图相悖。
商会,此中以叔叔和黎叔叔为主的,便干脆密码标价地言利,定了文稿一字几钱的润笔费标准,以安抚文人。
但叔叔他,现在是林副会长了,又因他和各方商会都交好,为了均衡这庞大庞杂的干系,现在叔叔又领了个大统领的职务,掌管留守广州府的大部分自在军。现在广州里,威名赫赫。
林黛玉豁然站起。
我那点微博的润笔费寄给联军——现在叫做自在军,虽则杯水车薪,不晓得有没有些微帮忙?
写到这里,就想,两个月前,各路商会云集广州,招兵买马,带着各地商会的本土权势并广州一带招来的兵马,一起往金陵去援助圣京与义兵了。
一时之间,遐想得胜返来之景象,笔下更如飞。
核阅了一遍前边已经写罢了的,再提笔写台州领兵驰援圣京这一节。
秀英也是读书人家出身,父亲曾考中童生。只因家道败落,父亲生了痨病死了,才不得已出来找个活计待嫁,天然晓得读书人很有些狷介,大多耻言利一字。而她现在服侍的这位蜜斯,虽是女儿身,却也是名震长江以南的文豪潇湘君子。更是非常有些文人风俗。
内里,人群正高呼着“自在万岁”,光荣广州不会晤临朝廷南下之险,涌向市政厅的方向要庆贺。
自从联军改名做“自在军”,潇湘君子的名声更是水涨船高。
黛玉道:“这钱我不要,全捐给火线。也请他们今后凡是有润笔费送来,直接捐给自在军就是。不必再来。”
暖融融的蒲月风, 吹得咳嗽声弱下去了。
很多靠收地租为生的旧文人,生存无着,又羞于言利,一时宽裕,不免腹诽。
广州书局按期送来了不菲的润笔费。
俄然,临窗处,听到墙外一阵震天的喝彩声,无数被高飞起来的帽子。
“芙蓉妃子?”林黛玉懒怠与那一心钻到钱眼里去的书商打交道,只倚在榻前,捻着册页,“新近力捧的名家?才女?”
门帘里除了之前的那几声咳嗽,却没有声响。半晌, 才一个女仆出来:“先生说, 新书还在撰写当中, 不必再催。作文不是便宜事,总得各式思虑细考虑,你说的甚么写一章, 就登载一章登载在一期小报上的新体例, 实在是有辱斯文、侵害创作。”
林黛玉这才有空翻开书商送来的市道上的新作。正一行翻开署名“芙蓉妃子”的《少年事月》,读了几行诸如“他们对我如此地不公。是,我的父亲、叔父,畴昔或许曾经收过他们几斗租子罢。或许,因他们交不出租子,也略微峻厉地问了几次罢。但是,我的父亲、叔父,曾经为严家,供出过多少位的读书人呵!”
弊者。毕如,她现在竟日被坊间、书局上门催稿。他们的确一天来骚扰她三遍也不嫌多。如果不是她现在身份超然,对方不敢硬气,只恐那孔殷,直要绑了她去。
她毫无淑女仪态地,跟着秀英跑了出去。
她如睹肮脏之物,便晕红了两颊,薄怒一掷:“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