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分岔道口,阿六多拣错了门路,走了一段,才惊觉过来。
几天畴昔,阿六多和尤三像两位初涉潭城的旅客,四周闲逛。
他们看似轻松愉悦的谈笑,实在埋没着深深的心机。
尤三的一张脸已经红得发黑,说话舌头打着结儿:“阿六多……兄弟……咱俩谁先倒下,就学乌龟爬回堆栈……”
知府愈是殷勤,阿六多就愈是惊骇。
“干吗去了?”
因为冲动,这一肘子下去力道不轻,任阿六多如何拉拽,尤三都蹲地不起。
阿六多不解,见尤三伸手指着中间,咧嘴痞笑。
两人出了饭店,走到大街上,尤三脚步踉跄,往中间倒去。
阿六多说:“是喝多了一点。”
三人到了府衙门口,阿六多亮出身份和大元帅手令,对守门的衙役说:“我等有要事求见知府老爷,他可在府中?”
“客长,我让人送你们归去吧。”老掌柜在柜台后叫喊。
回到堆栈,两人洗完脸上床歇了。
阿六多扭头朝掌柜摆摆手,“不消,心领了!”
心想这条路也是能回堆栈的,只不过量费些脚力。
阿六多没有拽住,尤三摔了个抬头朝天,摸着头龇牙咧嘴地呻唤,眼睛却未展开。
胡来堆栈不大,但是洁净整齐,新刷过的墙壁白如雪片。
“事情告急,我等自去便可。”阿六多说道。
尤三也不说话,伸手挽着阿六多的手臂,走过潭城的大街冷巷。
阿六多晓得,这是一家倡寮。
见有大元帅手令,衙役不敢怠慢,恭敬地回道:“正在大堂议事,容我去禀报一声。”
说着,阿六多从身上取出银两,递给龟奴。
尤三赶上,说话还喷着酒气:“里头好多小娘们儿,你同我一起去吧。”
阿六多才回身拜别,尤三就从门口走出来,衣衫不整,醉眼昏花。
此人如丧考妣,只把头低着。
到了半夜,阿六多被脚步惊醒,一个激灵,捉起枕边的刀下了床。
“呃……我还是归去了一趟烟雨楼……嗨,出门在外……”
阿六多对尤三收回会心肠浅笑,“走,一起去见知府。”
掌柜的非常老迈,牙齿掉了几颗,一头霜雪,但是眼神仍然锋利。
龟奴走下台阶,搀住尤三,说道:“这位军爷喝多了吧?”
阿六多说:“你把他带出来,好生接待吧。”
“咦,这小娘子,跟我之前的相好真是一模一样。”
龟奴又问:“两位要不要出来喝茶?”
尤三的身材活络些了,手指戳戳点点,嘴里胡言乱语。
“嗨……嗨……这是渔村哪。”
他们晓得,他们的身后,有知府派出的眼线,他们的涓滴风吹草动,知府了如指掌。
阿六多脑筋昏沉,眼却不花,扶着尤三摇摇摆晃往堆栈走去。
走没多远,阿六多指着火线一个跑动的背影说道:“哥哥你腿快,劳烦你把那人截下,是知府的探子呀。”
“哈哈……你本身爬,我可懒得管你……让哪个小娘子把你捡回家去吧!”阿六多醉得也不轻,上身在坐椅上摇摆。
烟雨楼到了,门口两盏灯笼猩红发光。
但他的一双明眼,收悉了门外刺探的眼神。
尤三在地上呵呵直笑,顿时站了起来。
“快起来,我们办闲事去。”阿六多焦心肠道。
“你不去,我也不去。”
她有孕在身,不时伸手抚摩肚腹,感受胎儿的弹动,脸上弥漫着幸运满足的笑容。
龟奴回声“好嘞”,收了银子,把尤三搀住,上了台阶,进了门。
阿六多把尤三搀起,动手非常沉重。
尤三个头虽矮,却非常精干,百来斤肉身大半卸在阿六多身上。
当下要做的,就是让知府和王衮放松警戒和防备。
阿六多的身上冒汗,酒醒了一半,他唯恐尤三讲错,招惹费事。
“啊哟哟……你要了我半条命了,你去吧,我在堆栈静候佳音。”尤三苦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