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如许独守着浩大深宫,即便天子对她的宠嬖十数年如一日,是否也会感觉孤寂空虚呢?殿宇再豪华高雅,是否亦如同一只装潢精美的金丝鸟笼一样,只能困于此中孤芳自赏,对自在安闲的六合却始终可望而不成及。
天子已去了朝服,头戴青玉冠,身上穿戴绀紫色的缎面常服,上以暗纹绣着风龙云虎纹。与前次锦依在宫宴上所见分歧,此时他正坐在广大的梨花木嵌昆仑玉面书案前,垂目专注地翻阅奏折,神态宁静儒雅,湟湟天威隐而不露,倒似个翩翩清贵公子普通。
那人面色白嫩,端倪驯良亲热,让人望而心喜,颀长的双眼中却不经意地透暴露夺目精干,让人不敢小觑。
本身还未出世时,这位姑姑便已经嫁至华景,自是从未见过,但从她眉宇间仍能看出一些与父亲的类似之处,眉峰傲挺,深紫色的眸子烁熠如星。
锦依恭敬答复,“娘娘尊容华贵,母范天下,臣女萤火之光,不敢与皓月比肩。”
皇后眸光流转,笑容清爽娇媚,“晓得了。”
皇后叮咛身边立着的梅华,“你带着依姐儿畴昔吧,待会儿皇上问完了,你带她到御膳房去看看。”说着,她笑盈盈地看锦依一眼,语气密切,“将你贡献王妃的食谱传授几道给他们,让姨母也尝尝。”
锦依含笑答道:“锦依笨拙,医术不及曾徒弟万一,蒙王妃抬爱了。娘娘若不嫌弃,锦依愿尽微薄之力。”
他说一句,窦允便应一句,待他叮咛完后,锦依起家,跪下向天子施礼,谢道:“臣女代曾徒弟谢皇上隆恩。”
世人酬酢几句,皇后气色略显清减,神采有些慵懒,“……只是略头疼些,太医瞧了倒也没甚么,就是本宫吃不惯他们开的那些苦汁子。”说着,她抬眸含笑望向锦依,“刚好前两日楚辰王妃向圣上荐了你,说你药膳制得极佳,医术师承曾老太医的先人,是以本日特地叫了你来。”
天子听了沉默不语,半晌方道,“曾家当年本就是受冤开罪,入了尚秀堂还要受劳役之苦,……”他向窦允叮咛,“你派人去尚秀堂宣朕的旨意,从今今后,免除尚秀堂中一应苦役,再将曾安筠接回京中妥当安排。拟旨给大理寺,朕要重审曾家的旧案,还曾逸老太医一家明净。”
天子非常驯良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非常懂礼,皇后现在只要你一个族亲女眷,今后常进宫来陪陪她吧。”
三人跪下,行了大礼问安。
天子微微蹙眉,喟叹道:“曾家医术超群,在那般地步下却也是不能自医。”
锦依应了,天子便又问道,“朕听王妃提及,你在尚秀堂跟着曾家的先人习医,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当年程叔曾潜回夜康暗查,夜康王都尽毁,宫宇残落,化作一片废墟。王都的百姓早已四散流亡,凡是眸色带紫的王室远亲都已被西域诸国兵马搏斗殆尽。而具有纯粹血缘的族人,早在本身分开之前便都尽数死于那场诡谲的瘟疫当中。
锦依起家含笑应了,跟着窦允和梅华向一旁的偏殿走去。
皇后意态闲闲地与两位老夫人聊着家常,锦依默不出声,只带了恰到好处的笑容悄悄聆听。
天子抬开端来,语气暖和地命她平身,赐了座,含笑打量了她一眼,“你公然与皇后生得有几分相像。”
华景前朝的诸多位皇后,皆都是具有支系富强的世家属亲,父兄在朝为官,自家女眷还可常常入宫侍驾看望。当朝皇后却只是孤身一人,旧时嫁入建邺的夜康女子也都已不在了,她又不与朝中命妇来往,偌大的后宫妃嫔位虚,独一的一名贵妃也已迁至皇子的封地保养。
“教习臣女医术的曾徒弟,是曾太医的亲孙女曾安筠。本来与曾徒弟一同入堂的另有另几位曾家女眷,俱都因病早逝了。曾徒弟身子亦非常衰弱,年逾三旬便已华发苍颜。”锦依轻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