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狐疑极重，这一日一夜几次思虑，早已狐疑到了元思兰的身上。
六皇子鼓起勇气低声说道：“父皇既要听，儿臣就大胆说了。父皇最喜英勇的少年郎，几位皇兄在骑射上都下了苦功。儿臣幼年，不肯和兄长们相争，干脆将精力都放在了读书上。实在，儿臣也是喜好骑射习武的。”
六皇子抬眼，欲言又止。
归正，有裴皇后护着，有六皇子撑腰，另有平国公世子这个未婚夫在，程锦容便是偶有触怒天子之言，也无性命之忧。
“杜提点，程太医，”行路半日，宣和帝精力还算不错：“来为朕诊脉。”
杜提点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
六皇子说话就直白多了：“鞑靼远在关外，父皇来皇庄一事，说不定是有人暗中传信出了都城。以是鞑靼马队才会这么‘刚巧’地进犯边关。”
程锦容神采沉着沉稳，诊脉半晌，便让了过来。待杜提点也诊了脉，师徒两人低声商讨半晌，才张口禀报：“皇上脉象还算安稳，只是心火过火，需平心静气。此时多有不便，待回宫后开方熬药，喝上几日便可。”
杜提点半开打趣半当真地提示：“皇上回宫后，便要调集群臣议事，定然操心繁忙，对养病大大倒霉。你我得都故意机筹办，等回宫后，怕是你我都不得安逸。”
裴皇后委宛的“提示”，更令宣和帝心中生怒。
隔日凌晨，宣和帝摆出全部仪仗，出发回京。
世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程锦容的脸上。
“至于圣前奏对……我晓得师父是为了我好。不过，我不同意师父的设法。”
“父皇回京后，可得严令查一查才是。”
师徒两人一同领命，随赵公公去了御辇上。御辇极其豪华宽广，可容十数人。为了令宣和帝温馨一些，御辇上设了一张窄榻。
宣和帝目光暗了一暗。
裴皇后和六皇子皆被召伴驾同业，一起坐了天子御辇。
宣和帝目中闪过冷意：“朕心中稀有。”又笑着夸奖六皇子：“小六也长大了，晓得为父皇分忧了。”
一想到边关战事，宣和帝便怒从心头起，那里还能平心静气？
宣和帝躺在窄榻上，裴皇后和六皇子守在窄榻边，俱是满面体贴。
“要想走得更远，站得更高，你要慎之又慎。圣前奏对，不能全然实话实说。现在皇上正视你，当然能容忍一二。可等今后皇上龙体病愈，和你算陈年旧账，你可就吃不消了。”
宣和帝心中微动，谛视着六皇子：“小六，你之前最喜读书，不喜练箭习武。现在这脾气倒是改了很多。”
不等程锦容诘问，又抬高声音说道：“皇上治病一事，不是甚么奥妙。没人敢去问皇上，暗中向你我刺探动静的人，毫不会少。你必然要牢记，毫不成透露真相。哪怕是你大伯父一家问起，也不能说半个字。皇后娘娘，六皇子殿下，另有贺校尉，也是一样。谁问你都不能说。”
贺祈似发觉到了程锦容的目光，偶尔转头回顾。
赵公公奉令来传召杜提点程锦容：“请杜提点和程太医去御辇一趟。”
顿了顿又轻声道：“臣妾不懂朝事，不敢乱言。只是，边关忽起战事，机会实在巧的很，正逢皇上身在皇庄……”
这当然是谈笑之言。宣和帝的陈年宿疾已获得救治，没有性命大碍。杜提点也不必急着致仕了。
“你既然对峙如此，我今后未几嘴便是。”
宣和帝的面色刹时沉了下来，目中闪过肝火。
程锦容和杜提点乘坐的马车，就在天子御辇的火线。以备天子随时传召。程锦容靠近车窗，凝神驰外看，贺祈骑着骏马腰挎宝刀的身影便映入视线。
程锦容微微一笑：“师父对弟子的一片体贴珍惜之情，弟子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