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迟几年立储，对殿下更无益。”
或许下一刻，宣和帝便会龙颜大怒，翻脸发作。
这个小六，心眼也太实诚了。这等话岂能真得说出口！没见宣和帝的神采已经多么阴沉丢脸了吗？
六皇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怅惘，声音愈发降落：“我晓得这么说很没出息。可一想到回宫后，要面对几位皇兄的刁难和不满，我就感觉各式不是滋味。”
“这些光阴，我心中一向在想。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我还没下定决计……以是，我用心直言触怒父皇。不管今后如何，起码，现在我不想出那么多风头。”
这份威压，如泰山临顶。
两人同乘马车也不是第一回了。六皇子还是个十一岁的少年郎，常日和程锦容靠近如姐弟，经常凑在一处说话。
宣和帝瞪着六皇子拜别的身影，胸膛里涌动的肝火还是难以停歇，重重哼了一声。
他看着神采平静的程锦容，好久才低声道：“容表姐，你说的也有事理。我也是父皇的儿子，我还是嫡出的皇子。父皇对我圣眷正浓，母后也会尽力助我。另有你和贺校尉，你们都会支撑我……我想争阿谁位置，一定没有一搏之力。”
六皇子面上没有多少震惊，反倒有着“终究说破了这一层”的豁然。
宣和帝忍无可忍，怒喝一声：“混账，立即给朕滚出去！没有朕的口谕，不准再露面！”
幼年的六皇子，却未被压垮，也没甚么惧色，而是一脸豁出去的神情：“父皇既让儿臣说，儿臣就说了。”
裴皇前面色一白，想张口为六皇子讨情，宣和帝已冷冷道：“朕现在甚么都不想听，皇后想留在御辇里就闭嘴。”
伴君如伴虎。宣和帝本就因边关战事表情不佳，这是迁怒于六皇子了。
六皇子站了半晌，也被晒到手心冒汗头晕目炫，点点头，便上了本身的马车。程锦容也跟着六皇子一同上了马车。
程锦容定放心神，抬高声音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处所，先上马车再说。”
裴皇后额上冒出了盗汗，恨不得捂住六皇子的嘴。
……
熟谙动听的少女声音入耳，六皇子终究回过神来，小声说道：“容表姐，我刚才说话不慎，触怒了父皇，被父皇撵出来了。”
“长此下去，兄弟间你争我斗，相互防备，那里另有多少兄弟交谊。前些光阴，二皇兄府上流言喧哗，到底是为甚么，儿臣都能想到，又岂能瞒得过父皇……”
裴皇后：“……”
“大皇兄和二皇兄早就面和心反面，只差撕破脸了。四皇兄和大皇兄一母同胞，却也不是全然一条心。五皇兄心眼也多的很。”
御辇里突然温馨了下来。
裴皇后万般无法地闭上嘴。
连贺校尉都不介怀，别人就更没甚么可说的了。
六皇子在骄阳下站了半晌，似要借着这份炽热遣散心中的阵阵森寒。
六皇子英勇地往绝壁又迈了一步：“儿臣只感觉，早立储君，于国朝是功德，于我们兄弟而言，也是一桩功德。要立谁为储，是父皇的事，儿臣岂敢妄言！”
宣和帝怒极反笑：“本来你能处理之法都想过了。那依你看来，朕应当立谁为储君？”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另有甚么不敢妄言的？
“父皇，宫中纷争暗涌，皆因储君之位而起。皇兄们一个比一个出众，对储位有些心机也是不免。父皇合法盛年，情意不决，迟迟未立东宫。皇兄们都想博得父皇的喜爱，天然要揣摩父皇的情意，措告别事投父皇的欢心。”
六皇子却未惊惧惶恐，抬起眼和宣和帝对视：“父皇想听，儿臣本日就大胆说一转意里话。”
上了马车后，程锦容并未急着开解安慰，先翻开暗格，取出水壶，为六皇子倒了一杯水：“天热，多喝些水，免得中了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