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在心底的影象袭卷上心头,没了当年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苦,只余淡淡的酸涩和悔不当初的恨意。
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璎珞项圈随便搁置一旁,在温和的烛火中熠熠生辉。
程锦容鼻间微酸,握着刀柄的颀长手指突然用力。
死的那一年,她二十五岁。
一夕间,她的天下天翻地覆,支离破裂。
她仰仗着高超的医术,活死人,医白骨,短短几年间,成了闻名边关的神医。
阿容!
蜜斯两日前发热醒来以后,就变得古怪起来。
夺目严肃的永安侯夫人,见到程锦容的顷刻,满面冰霜立即化为东风拂面的温和,含笑道:“锦容,快些到舅母身边来。”
永安侯夫人住在听雪堂,畅春院离听雪堂颇近,盏茶工夫便到。
可她不能死。糊口再艰巨不易,也得活下去。她要带着爹娘对她的深爱和希冀,好好地活下去。
白芷等了半晌,见主子沉默不语,有些惊奇,摸索着说道:“蜜斯,奴婢去倒杯热水来吧!”
……
程锦容白净柔嫩的手指动了一动,那把颀长的刀竟在指尖转动了一回。
白芷微不成见地皱眉点头。
白芷一愣,脱口而出道:“蜜斯为何这般穿戴?若被夫人见了,定会出言嗔责。”
白芷谨慎翼翼地敲了拍门:“蜜斯……”
宣和帝病重,储位之争愈发狠恶。惊天隐蔽被揭穿!
凄厉的嘶喊声在耳畔不断反响。
她的幸运只是一场滔天谎话。
熟谙的刀柄动手,程锦容心神渐定,凝神扫了四周一眼。
永安侯夫人有些惊奇,主动上前,握住程锦容的手笑道:“你身子总算是好了。再有半个月,便是你的及笄礼。我已经叮咛下去,命人筹办及笄礼。今儿个就要写请柬了……”
程锦容一向对白芷信赖正视,视为亲信。
自住进永安侯府的那一刻开端,她就成了永安侯佳耦手中的棋子。他们用“驯良亲热”,编织了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将一无所知的她困在永安侯府内宅里。用以管束宫中的裴皇后……
内宅管事们早已见惯了永安侯夫人对表蜜斯异乎平常的心疼,以眼角余光瞄了畴昔。
这个金饰匣是宫中御赐的珍品,共九层,每一层皆有三格,内里放着华贵精美的金簪玉钗耳环玉镯。
熟谙的动听声音淡淡响起:“不必了。”
前来探病的人,十足拒之门外,一个都不见。就连永安侯来了,也不肯见。整日说不了几句话,对着身边的丫环也没了昔日的随和亲热,神采冷酷,目光冷然。
白芷是家生子,亲娘是永安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五年前到了畅春院服侍,是程锦容身边的一等大丫环。
……
天亮了。
寒光闪闪,锋利的刀刃在柔滑的指尖扭转。
刀刃轻浮锋利,在昏黄的烛火下闪着幽幽寒光。
蜜斯夙来好性子,对身边人最是暖和。此时眉眼沉凝,透出凛然的寒意。她竟无勇气和蜜斯对视,只得低头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夫婿对她体贴备至,公婆待她驯良亲热。体弱多病的裴皇后,对她这个娘家侄女兼侄媳喜爱有加,时有厚赏。
必然要活下去!
程锦容神采未动:“退下。我要单独平静半晌。”
年青的她,不知人间最险恶的是民气,更未窥破身边人丑恶虚假的嘴脸。
这一世,她要揭露仇敌的丑恶嘴脸,要报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要庇护保重她的人!
程锦容这位表蜜斯,在永安侯府一住十余年,衣食用度和裴家蜜斯们普通无二。偶然,就连白芷都会忘了主子实在姓程。
程锦容从恶梦中惊醒,霍然坐直了身子。
服侍程锦容多年,白芷见惯了自家主子的仙颜,半夜烛火下,仍然有冷傲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