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璎珞项圈随便搁置一旁,在温和的烛火中熠熠生辉。
永安侯夫人端坐在上首。身为裴皇后的娘家长嫂,一品诰命夫人,永安侯夫人无疑是都城贵妇圈里最顶尖的人物。
程锦容神采淡淡:“随我去内堂。”
永安侯夫人:“……”
她幼年丧母,父亲程望被征派为军医。路途悠远,边关苦寒。父亲不舍她驰驱刻苦,在舅兄热忱的挽留下,将她留在了都城。
白芷那里肯退,陪笑着说道:“奴婢还是留下服侍蜜斯吧!”
白芷下认识地瞥了一眼畴昔。
阿容,好好地活下去!
她在永安侯府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糊口。
皮肤白净,细致如瓷。青丝如瀑,乌黑顺滑。
蜜斯两日前发热醒来以后,就变得古怪起来。
宣德帝不想做亡国君,忍辱乞降,割让半壁江山。边关十几座边镇的百姓,皆活在鞑靼铁骑的淫威之下。
更奇特的是,蜜斯两日前从药箱里取出这把希奇古怪的刀后,便未离过手。睡觉时都要压在枕下……
镜花水月的幸运,停止于十八岁那年。
二皇子与储位失之交臂,大皇子被立为储君。裴皇后他杀身亡,六皇子沉痾而逝,永安侯犯下欺君之罪,永安侯府满门入了刑部大狱。
一袭红色中衣的程锦容,沉默着坐在床榻上。
她仰仗着高超的医术,活死人,医白骨,短短几年间,成了闻名边关的神医。
“退下!”程锦容神采冷了下来,清艳的脸庞浮上一层寒霜。
夺目严肃的永安侯夫人,见到程锦容的顷刻,满面冰霜立即化为东风拂面的温和,含笑道:“锦容,快些到舅母身边来。”
她年约四旬,保养极佳,妆容精美,满头珠翠。看起来只要三旬摆布。眼角略略上扬,夺目外露,不怒而威。
父亲程望,为了护住她的安危,以身为饵,引走了烧杀抢虐的一小股鞑靼马队,命丧箭下。
……
永安侯夫人有些惊奇,主动上前,握住程锦容的手笑道:“你身子总算是好了。再有半个月,便是你的及笄礼。我已经叮咛下去,命人筹办及笄礼。今儿个就要写请柬了……”
永安侯夫人身边的大丫环白薇笑盈盈地迎了出来,行了一礼。目中闪过一丝讶然。
没想到,一睁眼,竟回到了十年前。
离天亮另有两个时候。她要养足体力精力,应对即将到来的恶战。
自住进永安侯府的那一刻开端,她就成了永安侯佳耦手中的棋子。他们用“驯良亲热”,编织了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将一无所知的她困在永安侯府内宅里。用以管束宫中的裴皇后……
刀刃轻浮锋利,在昏黄的烛火下闪着幽幽寒光。
“蜜斯,”值夜的大丫环白芷被纤细的动静惊醒,从值夜的小榻上起家,强忍住呵欠,柔声问道:“是不是做恶梦了?”
尘封在心底的影象袭卷上心头,没了当年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苦,只余淡淡的酸涩和悔不当初的恨意。
熟谙的动听声音淡淡响起:“不必了。”
能获得永安侯夫人如此亲热慈爱对待的,除了嫡出的五蜜斯,只要程锦容。
她自两岁起住进外祖家,及笄后和表哥裴璋定下婚事。回程家待嫁,不到一年,嫁入永安侯府,成了永安侯世子夫人。
柳眉弯弯,唇红挺鼻。明眸皓齿,清艳无伦。
死的那一年,她二十五岁。
内宅管事们早已见惯了永安侯夫人对表蜜斯异乎平常的心疼,以眼角余光瞄了畴昔。
现在想来,当年的她多么天真好笑。
夫婿对她体贴备至,公婆待她驯良亲热。体弱多病的裴皇后,对她这个娘家侄女兼侄媳喜爱有加,时有厚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