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乃大图臣子,朕是大兴天子,怎有权降罪于你?”此话与暮青在城楼上的一番说词如出一辙,知县本该松一口气,却总感觉南兴帝那懒洋洋的语气仿佛话里有话,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只听步惜欢接着道,“再说了,你若死了,谁替朕传话去?”
元修听着奏报,望着城门,目光深如沉渊,听罢以后纵身而起,跃上一匹被弃在长街上的战马就扬催促马,往城门口驰去。
暮青被步惜欢带到了城门口,梅姑和老翁跟来摆布,月杀率侍卫们守在过道两侧,统统人都谨防着元修和燕军,唯有步惜欢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些许空间给她。
她与马儿碰了碰额头,拍了拍它的鬃毛,闻声马儿低低地打了个响鼻,而后将头伏得更低了些——它在催促她上马。
城楼宏伟,护城水深,她皆不惧。
不幸陈镇一身技艺,胆识过人,竟命丧于此!
使节团的保护军随船而来,未骑战马,眼下仅剩两千余人,而南兴的兵马乃是马队,且兵力是燕军的两倍,如若交兵,侍卫们虽能护驾分开,但两千将士怕是只要被屠的了局——这话陈镇没说,皇上久经战事,无需他多嘴。
“是!”
而他现在坐在战顿时,面朝海上战事,背朝一街伏尸,怀里拥着爱妻,仍然一副闲看风景的神态,谈天般地问:“魏卓之呢?”
梅姑几番意欲脱手,皆被驼背老翁压了下来。
雄师火线传来梅姑的骂声,“悔不该听你的!若在城门口脱手,元家小子岂能上得了船!”
五千精骑大声照应,铁蹄踏吊颈桥,阵容如雷,震得河颠簸乱,山城影碎!放眼望去,那层碎影仿佛是护城河面上浮起的一层黑箭,密密麻麻,与铁骑雄师一同破入了城门!
长风灌来,血气熏心,这夜色像极了石沟子镇上相逢那夜……
皇后重情,一贯仁慈,这事儿问她的话,她不但不会赐死他,乃至会顾念他有伤在身,不会答应他远走大辽。
是真要撤兵还是诱敌之计?
与杀陈镇之策一样,那支火把不过是个诱敌的幌子。
大辽?
“走吧,一起上船。我在此镇海边送别了我的战友和孩儿,不想再送任何人远行了。”暮青将目光收了返来,往步惜欢怀里一倚,闭上了眼。
世人下认识地顺着罐子的来处望去,只见一个南兴海兵攀在船雕栏外,只暴露半截脑袋,见人望来,冲人一笑,一放手就坠入了海中。
五年之期,五年之盼,他追星逐月而来,恐怕如同当年普通,赶到城下时看到的会是她愤然自刎的气象。彼苍怜见,现在她安然无恙,伉俪重聚,得偿所愿,他亦欢胜利狂,害怕梦幻泡影。
四周都是箭石之声,这声响并无独特之处,只是华鸿道谨小慎微,闻声声响时本能地往中间避去!刚躲开,三支袖箭从他的袖下射过,一齐破门而入!
“遵旨!”月杀领旨,却未起家,而是垂首道,“启奏陛下,罪臣护驾不力,有负圣托,愿戴罪护送狄王返国,返来之日,再于御前赔罪!”
元修傲立在尸堆血泊里,大袖飞扬,衣袂残破,浑似浴血而生。他望着暮青,目光似山重海深,好久以后,才缓缓地看向了步惜欢。
燕军见驾让出条路来,元修驰近城门,见神甲侍卫和一群武林人士守在吊桥口,桥后是黑压压的南兴马队,吊桥当中有着匹战马,浑身浴血,神骏倨傲。
城外,没人打搅二人。
门后恰是元修,华鸿道惊得肝胆俱裂,一声“陛下”破嗓而出,喊声未落,就见房间角落里掠来两道黑影,三声响过,袖箭落地,侍卫们已护着元修退至墙角,元修口吐黑血,尚未站稳,就听噗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