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药的效力垂垂散去，顾婉凝却还是昏沉无识，并没有真正醒过来，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低弱的嗟叹让人晓得她已然有了知觉。被铜黄灯罩滤过的微光映在她脸上，给那惨白的色彩晕出一点暖意，虞浩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怕她睡梦中牵动伤口，悄悄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总长！”等在办公室里的人一见他出去，立即挺身施礼，“星南有负总长所托，顾蜜斯……”
不是的，不是四哥欠她一小我情，是他欠她的，是他！
虞浩霆眉峰一挑，霍仲祺道，“当时我们都没有留意，是婉凝先发觉……”他眼里一热，赶紧咬牙忍住，前面的话几近说不下，“都怪我，四哥，应当是我，我……”
贰心中似是惭愧又似是委曲，潮流般一波一波地涌上来，终究再忍不住，回身走了出去。气候晴好得没有一丝云彩，明晃晃的阳光直射下来，打得人面前一片盲白，他强撑着走过回廊的转弯，一拳砸在壁上。
虞浩霆却点头道：“如果是李敬尧的仇家，直接杀了他更简朴，何必绕这个弯子？”
虞浩霆面上愠色更重：“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给我起来！”
她小时候那样调皮，如许想着，颊边小小的酒涡就浮了出来，虞浩霆发觉她惨白的面孔上俄然有了笑意，心口倒是一阵轻微的刺痛：“婉凝，你是不是醒了？”
汪石卿眉心一跳，这个时候，小霍该是非常着紧顾婉凝才对，如何会不跟着过来？他正想着，叶铮小声嘀咕道：“霍公子也是的，一见着我们，甚么话也没说就晓得掉眼泪，吓得我还觉得……四少一下子神采就变了。”
“是，这件事对李敬尧百害而无一利。”瞿星南点头道，“昨晚熙泰饭店安保周到，混出来行刺的不止一小我，事前必定策划得非常谨慎。伤了顾蜜斯的枪手我本来留了活口，但是归去的时候，下头的人说他抢枪逃窜，被击毙了。我查了尸身，还没有眉目。”
再没有了。
虞浩霆沉默半晌，缓缓道：“你把郭茂兰带来了？”
两小我站在廊下一时无言，卫朔俄然排闼出来：“总长问霍参谋在不在？”
郭茂兰身上固然没穿戎服，但仍绷着军姿，直挺挺地站着，只是胸膛起伏：“部属无话可说，但凭总长发落。只是――除了顾蜜斯这件事以外，茂兰绝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四少的事。”
汪石卿听着，心头掠过一抹阴云，这女孩子也真是命大，先前特勤处的人处心积虑没能到手，此番落在李敬尧手里，竟也能出险，如许的机遇今后怕是难有了。
“好，那你就留下吧。”虞浩霆说着便往门外走。
汪石卿随口说道：“小霍多数是回炮兵团去了，四少这会儿找他有急事吗？”
虞浩霆面上原有几分倦意，现在瞥见他却可贵地暴露一点笑影来：“坐吧。这件事不怪你，小霍说那枪手不像是李敬尧的人，你看呢？”
“茂兰愧对四少，愧对虞军的袍泽兄弟。”郭茂兰的声音低了下去，“死不敷惜。”
顾婉凝俄然双唇嗫喏，像在喃喃说着甚么，虞浩霆俯下身子听了半晌，转头对卫朔道：“去叫小霍。”
郭茂兰胸中酸热，几番起伏才开口：“若四少成全，茂兰想留在锦西军中。”
卫朔和他对视了一眼，木着脸没有一丝神采：“不晓得。”
叶铮觑着他的神采，还觉得他是担忧顾婉凝：“听医官的意义，应当是没事。四少这一时半会儿怕顾不上别的，另有的你忙，顾蜜斯的事你就别想了。”
郭茂兰道：“是，但也不满是――茂兰孤负了四少，唯有效力阵前，马革裹尸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