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兵此次头点得利落:“行!”
贺宝鼎看他这个不慌不忙的做派确切像是历练过的,但是于他的话却不太信赖,他是个粗人,也不擅造作,舔着嘴唇嘀咕道:“建功也是我们长官的。”
贺宝鼎听他说着,已经理出了眉目:“成,我这就去!”
一句话出口,才听到爆炸声,心道这掷弹的匪贼也是个内行,手榴弹拉开引信五到六秒才会爆炸,就这个间隔,他扔得也太早了。转念一想,匪贼哪儿来的掷弹手?比及现在才扔出一个,可见如许的东西他们也未几。
孟连长“嘿嘿”了一声,复又作势一叹:“剿?如何剿?按读书人的说法,匪贼都是一窝子几个洞的‘狡兔’!明天在泾源,明天就在固凉,我们这点儿人,还能追畴昔?再说,他跑这么一趟,我们就点足了人马去剿匪,别的庄子有样学样,我们哪顾得过来?就算我们顾得过来,日子长了,他们倚仗着官军,民团就荒废了……得叫他们也带着点儿警省!”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了。”
渭州是陇北冲要,风景差异于关内,大漠长河,雪域苍山,直截了当的雄浑开阔让人胸臆为之一洗。此处是连接东西的锁钥,车马辐凑,商旅云集;且由来交战之地,很多流落崩溃的败兵游勇亦不乏落草为寇者,是以边匪猖獗。霍仲祺到这儿来是寻死的,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不爱活着。
霍仲祺见状心下一叹,这哪是剿匪,清楚是奉上门儿被匪剿来了。想了想,对身边那小兵低声叮咛道:“去把你们排长叫过来,快!”那小兵连“是”都不答,站起家来拔腿就跑,霍仲祺眉头一锁,朝他喊了一声,“哈腰,找埋没!”
不过呆归呆,小孩子枪打得确切还行,一枪放出去,树上的人回声摔下,霍仲祺刚想夸他一句,那小兵却白着脸磕磕巴巴地说道:“长……长官,死……死了?”
那排长一愣,赶紧回话:“陈述长官,我叫贺宝鼎。”
驻防在泾源的官军不到五百,营长彭方城书没念过两年,从大头兵混到现在,也就没再往上希冀了。这彭营长尚摸不清霍仲祺的路数,言辞之间就多有保存。虽说两人同是少校衔,但二十出头握着刘长官手信的少校和三十几岁驻防在边地的少校,就不成同日而语了。如果他偶然在此盘桓,那本身亦不好表示得太主动;若他年青气盛,故意借此捞点资格,那本身也不成太畏缩叫他拿住痛脚。
他前头的话确还算是真相,可背面这些就其心可诛了,霍仲祺听着,不由内心搓火,却压着不肯发作,权作不明世事,只一味和颜悦色地跟他套近乎。两人并辔缓行,这连长愈发涣散下来,马鞭子往身后虚划了一下:“说句不怕挨枪的话,我们这些弟兄能有甚么奔头?从戎吃粮……”
一个紫黑脸膛的排长来得很快,低声叫了一句“长官”,不等霍仲祺开口便道,“孟连长说,这点儿小状况不值得您身先士卒,让我带您到视野开阔的处所观战。”
这孟连长军阶低过他,又道他是个“钦差”,言谈间非常客气。此时看他面嫩,又受他一声“大哥”一支烟,猜度他多数是刚毕业的军校生,腰上那支叫人眼馋的鲁格枪八成连活物都没指过,便半真半假地念了点儿门道给他。
霍仲祺叹了口气:“你跟着我,我让你打哪儿你打哪儿,行吗?”
趁着那边吸引火力的工夫,霍仲祺带着他往林子里摸了一段,一停下来就低声叮咛他:“十一点钟方向,六十米,上面……”却见那小兵懵然看着他,一脸呆相:“……长官,啥方向?”
泾源多年匪患,四周的庄子都自建了民团,长枪土炮多少也都有点家底,是以,敢“砸窑”的匪贼想必有些斤两。既然插千的走脱了,庄子里已然有了防备,那匪贼如有掌控必定“速战持久”,若无成算则不会脱手。如果后者,官军不过是去安一安民气,是以不消焦急;如果前者,就叫民团先扛上一阵,打得差未几了,他们再脱手,救人于急难,更叫庄民感念,“犒军”也更加卖力――即便去得晚了,叫杆子砸了窑,他们跟着踪迹追击一番,杀伤几个扫尾的匪众或者抓出个把“照局”“拉线”的通匪之人,也算“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