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见他了吗?那么,他就不会让她再见到他。可即便去死,他也该死得理所当然。
“再大的杆子,也不会明着跟官军叫板。我们去到庄子里,杆子不来,他们是安生了,可到了年底,营座拿甚么跟上峰交代?总得有匪,我们才有的剿。”
霍仲祺闻言正色道:“你们连长让你过来,为的是我大小是个‘钦差’,明天的事如果成了,我保你的功绩不会叫人昧了去,如何样?”说着下巴朝前一扬,“就这么个打法,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我这个初来乍到的都不忍心,您忍心?”
贺宝鼎低着头想了想,猛一点头:“长官军令,我是要听的。”
再看那面如土色的小兵,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也不晓得是被手榴弹吓的,还是被他吓的,刚想安抚他一句,俄然想起那年在沈州,他对他说:“带兵的人,厚赏严罚,恩威皆重。你的性子,格外要记着:慈不掌兵。”
可本身就有点儿不那么划算了,他固然是来寻死的,可跟这么一帮人混在一起,他领章上那颗花跟着他本就委曲,这么一来就更委曲了。
那排长一愣,赶紧回话:“陈述长官,我叫贺宝鼎。”
霍仲祺叹了口气:“你跟着我,我让你打哪儿你打哪儿,行吗?”
霍仲祺见状心下一叹,这哪是剿匪,清楚是奉上门儿被匪剿来了。想了想,对身边那小兵低声叮咛道:“去把你们排长叫过来,快!”那小兵连“是”都不答,站起家来拔腿就跑,霍仲祺眉头一锁,朝他喊了一声,“哈腰,找埋没!”
渭州是陇北冲要,风景差异于关内,大漠长河,雪域苍山,直截了当的雄浑开阔让人胸臆为之一洗。此处是连接东西的锁钥,车马辐凑,商旅云集;且由来交战之地,很多流落崩溃的败兵游勇亦不乏落草为寇者,是以边匪猖獗。霍仲祺到这儿来是寻死的,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不爱活着。
霍仲祺一听就晓得是那连长怕本身有甚么闪失,不好和上头交代,不由心中嘲笑:兵带成如许,就惦记取这点儿事,本身要真交代在这儿,还非栽给他不成了。贰内心这么想,脸上对那排长倒是极驯良地一笑:“大哥如何称呼?”
一句话出口,才听到爆炸声,心道这掷弹的匪贼也是个内行,手榴弹拉开引信五到六秒才会爆炸,就这个间隔,他扔得也太早了。转念一想,匪贼哪儿来的掷弹手?比及现在才扔出一个,可见如许的东西他们也未几。
趁着那边吸引火力的工夫,霍仲祺带着他往林子里摸了一段,一停下来就低声叮咛他:“十一点钟方向,六十米,上面……”却见那小兵懵然看着他,一脸呆相:“……长官,啥方向?”
贺宝鼎听他说着,已经理出了眉目:“成,我这就去!”
小兵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长官,我每天给我们连长打兔子。”
孟连长“嘿嘿”了一声,复又作势一叹:“剿?如何剿?按读书人的说法,匪贼都是一窝子几个洞的‘狡兔’!明天在泾源,明天就在固凉,我们这点儿人,还能追畴昔?再说,他跑这么一趟,我们就点足了人马去剿匪,别的庄子有样学样,我们哪顾得过来?就算我们顾得过来,日子长了,他们倚仗着官军,民团就荒废了……得叫他们也带着点儿警省!”
这孟连长军阶低过他,又道他是个“钦差”,言谈间非常客气。此时看他面嫩,又受他一声“大哥”一支烟,猜度他多数是刚毕业的军校生,腰上那支叫人眼馋的鲁格枪八成连活物都没指过,便半真半假地念了点儿门道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