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词,你带给我一句话,救了沣南数十万后辈兵。可我内心更欢畅的,是你到底都顾念着我们的骨肉之情。”
顾婉凝在端木府门前下了车,门口的侍卫见她风韵楚楚,服饰清华,想必身份不俗,便上前问道:“叨教这位蜜斯……”
戴季晟哼了一声:“那你想让我如何样?”
“费事你们通报一声,我姓梅,是端木军长的世侄女,有事想要拜访他。”她说着,从手袋里拿出一方小巧的锦盒,“他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戴季晟似是听到了甚么极怪诞的事体,嗤笑中又有些愠怒:“还个‘情面’给你?你知不晓得你这个‘情面’有多大?”他说着,忽见顾婉凝眼中泪光莹然,他沉默沉吟了一阵,俄然道,“好,我承诺你临时放过他,不过,你也要承诺我一个前提。”
陶淑仪面上的笑容滞了滞,神情垂垂寂然起来:“我来见你,是有件事想奉告你。我晓得,你一向都恨你父亲。你父亲确切有负你母亲,可你母亲的事,不能全都怪他。”
端木钦高低打量着她,两次欲言又止,方才说出话来:“你如何一小我就来了?”
“戴夫人,你好。”顾婉凝的号召打得客气而冷酷。这个夺了她母亲幸运的女人,她还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近,陶淑仪的样貌谈不上非常斑斓,但五官也算端秀,只是肤色微有些黯,她昂首浅笑的神态是杰出教养和充足糊口浸淫出的端庄雍容。获得一个一定真敬爱她的男人,她会感觉欢愉吗?
戴季晟眉头舒展:“你这是干甚么?”
顾婉凝一怔:“甚么?”
顾婉凝唇边一丝含笑,把枪指在本身额边:“我在这儿陪我母亲。”
一颗眼泪从顾婉凝腮上跌了下来:“你对我母亲发誓,会放我走。”
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大门里头一片短促的脚步声响,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壮、年近五旬的将官,顾婉凝见了来人,浅笑点头:“端木叔叔。”
淡绿的褶帘将日光挡在窗外,固然端木钦没有说,但她也猜到他们这是要到哪儿去。除了刚返国那次,她再也没有来看过他,他会悲伤吗?但是,甚么都不会比他这些年的人生更叫她悲伤吧?梅花不属于这个季候,夏季的梅林战役常草木一样,翠色琳琅。八年前,也是如许的天,如许的路,如许的一片梅林,那枝叶深处白玉雕栏的一方墓碑,让她十年来的恶梦尽数成真。他也是如许立在墓碑前,试图伸手抱她:“清词,你不要恨我。”她没有哭,只是冷酷地遁藏:“我不恨你,我底子不记得你是谁。”
“我想见一见戴司令,不晓得您能不能帮我传个话?我不能在这儿久留,如果今明两天不可,我就要回江宁去了。”
端木钦忙道:“快,出来说话。”
戴季晟遽然回身,背对着她,很久才道:“好,我放你走。你把枪放下吧。”
端木钦屏退了身边的卫士婢女,眼中的动容之色也不再掩抑:“蜜斯……蜜斯上一次回沣南来,还是八年前。这些年,蜜斯受委曲了,不过,您现在返来就好,实在……”
待侍应为顾婉凝上了咖啡,陶淑仪才道:“我猜,你来见你父亲,是为了虞浩霆吧?”
“我不想如何样,我只是感觉,你如果想让他多撑几天,就不要如许煽风燃烧,咄咄逼人。”
“你?”顾婉凝深深吸了口气,目光钉在他面上,“那你就当还个‘情面’给我。”
端木钦的府邸虽亦是前朝总督的旧宅,但装潢陈列却都非常简素,花厅里一应赏玩皆无,只在门边案头摆了几盆叶片劲翠的君子兰、龟背竹,作观叶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