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是顾婉凝出门前交给他的:“如果我今晚没有返来,你就顿时回江宁,把这封信交给虞总长。”信只要一页,但她写得却仿佛有些吃力。水汽洇开了信封上的胶水,他略一游移,还是谨慎翼翼地把信抽了出来。
戴季晟双目微闭,落拓一笑:“你不会是想叫我放过虞浩霆吧?你放心,他还撑得住。”
顾婉凝却不为所动:“你对我母亲发誓。”
顾婉凝点头笑道:“您曲解了,我是怕带了他来,我就走不了了。”
戴季晟似是听到了甚么极怪诞的事体,嗤笑中又有些愠怒:“还个‘情面’给你?你知不晓得你这个‘情面’有多大?”他说着,忽见顾婉凝眼中泪光莹然,他沉默沉吟了一阵,俄然道,“好,我承诺你临时放过他,不过,你也要承诺我一个前提。”
淡绿的褶帘将日光挡在窗外,固然端木钦没有说,但她也猜到他们这是要到哪儿去。除了刚返国那次,她再也没有来看过他,他会悲伤吗?但是,甚么都不会比他这些年的人生更叫她悲伤吧?梅花不属于这个季候,夏季的梅林战役常草木一样,翠色琳琅。八年前,也是如许的天,如许的路,如许的一片梅林,那枝叶深处白玉雕栏的一方墓碑,让她十年来的恶梦尽数成真。他也是如许立在墓碑前,试图伸手抱她:“清词,你不要恨我。”她没有哭,只是冷酷地遁藏:“我不恨你,我底子不记得你是谁。”
戴季晟点头笑道:“清词,倘若易地而处,莫非虞浩霆会放过我?”
端木钦高低打量着她,两次欲言又止,方才说出话来:“你如何一小我就来了?”
“你说。”
“骨肉之情?”婉凝低低反复了一句,抬眼望着戴季晟,“如果戴司令也顾念骨肉之情,我倒是想求您一件事。”
戴季晟长叹了一声,苦笑着摇了点头:“清词,你这么聪明,可有些事,你还是没想明白。这一局,虞浩霆必然赢不了,他现在退一步,或许还能自保。”
“费事你们通报一声,我姓梅,是端木军长的世侄女,有事想要拜访他。”她说着,从手袋里拿出一方小巧的锦盒,“他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戴季晟怆然一笑,凝睇着那墓碑:“疏影,我包管让清词安然分开,不会强留她在沣南。”
戴季晟遽然回身,背对着她,很久才道:“好,我放你走。你把枪放下吧。”
顾婉凝一怔:“甚么?”
“我不想如何样,我只是感觉,你如果想让他多撑几天,就不要如许煽风燃烧,咄咄逼人。”
端木钦忙道:“快,出来说话。”
陶淑仪面上的笑容滞了滞,神情垂垂寂然起来:“我来见你,是有件事想奉告你。我晓得,你一向都恨你父亲。你父亲确切有负你母亲,可你母亲的事,不能全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