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官点头道:“鄙人姓虞。”
桂嫂正心惊胆战不知如何作答,同她问话的军官却蓦地神采一振,撇开她忙不迭地赶进门去,挺身施礼:“校长,夫人!”神态举止极其恭谨。
他身边的女子也跟着站了起来,惊奇地望着他二人,唯那军官面不改色地拍了拍梢公拉他的手:“老哥,多谢了。”说罢,朝外头朗声道:“杜中光!”
老板娘刚要起家号召,却见那人一跨出去便翻开大衣,摆脱出一个娇小小巧、素衣黑裙的女子来。老板娘连那梢公见状都是一愣,只感觉这二人虽行色慌乱,但现在进到堂中,却叫这草率的店面都莫名地亮了一亮,正游移着想要上前号召,那年青人已昂首问道:“掌柜的,热茶有没有?”抬眼间豪气逼人,唇边犹噙着歉然笑意,倒叫老板娘内心忽悠了一下,赶紧号召道:“有有有,长官稍等,顿时就来。”抬脚要走,又笑容可掬地停了停,“店里有本年新下的‘银芽’,长官尝尝?”那年青人脱着大衣点了点头:“好。”
梢公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方才被他拉住的军官冲那姓杜的说道:“找到车了?”
那军官不动声色,他身畔的女子却似有些猎奇地望了那梢公一眼,军官握了握女子的手,对梢公温言问道:“老哥如何晓得?”
车子沿着江岸缓缓前行,雨过云开,银亮的月弯挂在山前,潮声起伏,江流澹静。她倚在他肩上,指尖抚开他微蹙的眉心:“如何了?”
杜中光神采一红,“……呃,是。”
桂嫂皱眉道:“甚么‘拐’不‘拐’的?我看那长官是面子人,说不定是走亲戚呢!”
杜中光道:“是,正在修。”
那女孩子听了掩唇而笑,替她剔鱼刺的军官倒是神采一黯,老梢公看在眼里,蓦地疑上心头,谈笑了两句,借端进了厨间,凑到老板娘近前,悄声道:“桂嫂,你瞧这后生带着个乖妹陀,是个甚么来源?”
梢公却放不下内心那点儿疑窦,一团和蔼地同那军官聊了几句,故作平常地笑道:“小老弟,这妹陀是你――”他拖长了话音,便见那军官仿佛有些冷冽地瞥了本身一眼,随即倒是安然一笑,“堂客。”微微一顿,又补了一句,“三书六礼拜鞠问的。”
那军官蹙眉道:“下着雨,修甚么?”
他身边的女子身上倒没淋湿,只是盘起的发辫蹭乱了,乌丫丫的头发遮了一半面孔,这会儿松开来用手指重新理过,精美娟好的表面便闪现出来,晶莹剔透的面孔像是能吸住人的视野,纵是老板娘急着去厨下泡茶,也忍不住打量了几遍,纳罕这女孩子如何生得如许好?
杜中光更是语塞,那军官一笑,低头问身边的女子:“吃好了吗?”
她回眸一笑,艳色惊人,直把那老梢公看得一愣,恍了恍神才反应过来,赶紧抄了本身的酒壶酒杯乐呵呵地挪到了他们劈面:“好好好!”当下又讲说了一番咀嚼江鲜的门道。未几时,老板娘上了菜,鱼肥酒暖,那梢公更是起了兴趣,连云衡的风土情面也一并演提及来。
一句话说得那女子红了脸颊,一笑低头,无穷娇憨。
梢公嘿嘿一笑,回身喝了口酒,咂着嘴说:“长官别看我是个摇橹的,船埠上来去三十年,这点儿眼力见儿还能没有?”说着,下巴一抬,瞟了瞟那女子身上披的戎装外套,“您这个年纪,膊头上就捞了三颗金豆豆,少说也是个团座,十有八九是要去嘉宁桥虞家。老庄我说得对不对?”
“嘉宁桥的虞家在云衡很着名吗?”那素衣女子闲闲一问,老梢公立时瞪开了双眼,一脸惊奇隧道:“虞家!妹陀,嘉宁桥的虞家你都不晓得吗?那但是……但是……”他“但是”了几遍,也没“但是”出个合适的词出来,挠了挠头,指着那军官道:“你问他,问他――从戎吃粮的没有不晓得虞家的。虞家!啧啧,进了城你就见地了,城西嘉宁桥,过了桥,一条巷子到尾都是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