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茗秋波一横,淡淡道:“他有甚么不放心的?”
“除非是我四哥来,不然再没人能比得过石卿了。”霍仲祺笑道。
被霍仲祺唤作“沈老板”的女子身材窈窕,一件极熨帖的藕色旗袍裹出小巧身材,腕上笼着一对翡翠镯子,疏松的鬓发边斜插着一枚蝶恋花鎏金银发夹,恰是“春亦归”的老板沈玉茗。
霍仲祺见她神采黯然,心下悔怨莽撞,从速说:“也是,除了石卿,哪另有人能入沈姐姐的眼。除非……”沈玉茗见他成心卖关子,便顺着他问道:“除非甚么?”
虞浩霆心想,这女孩子本日几番错愕,又淋了雨,喝一点酒倒也好,便回身取了一瓶已开瓶的红酒出来,略倒了一杯底,端到顾婉凝面前。
“我小时候有一回调皮,偷了父亲的一方端砚去跟人换乌龟,父亲晓得今后光火得不得了,拿了藤条抽我,谁都劝不住。恰好虞伯伯带着四哥到我家来,他一看我挨打,冲上来便替我挡了一下。父亲见误打了四哥,这才停手,四哥一面护着我,一面说:‘谁都不准动我的人!’”
“哎哟,你才多大,这就一辈子了。”沈玉茗花枝轻颤,笑得霍仲祺面上一红。
“看来这厨子技术不精,不入霍公子的眼,明天我就辞了他。”沈玉茗声音柔缓,提及话来总比别人慢上一慢,可就是这一慢里,气味缠绵,别有系民气处。
霍仲祺听了赶紧点头:“你如何也晓得这个?石卿奉告你的?”
走廊里灯光一亮,顾婉凝忍不住将脸埋进了他怀中,一颗心几近要跳出胸腔,却甚么都不敢看亦不敢想,只是僵着身子,眼泪一点一点浸湿了虞浩霆胸前的衣裳。
沈玉茗被他一问,内心一潮,面上却笑意更浓:“你还说没有动心。从速离了这里,去寻娇蕊女人吧。”
竹帘半卷,雨丝横斜,一味桃花鲈鱼在盘中躺成了一韵晚唐诗。霍仲祺夹了一箸便放下了,只把细薄瓷杯里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