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情,由不得你看得惯,还是看不惯。”屋浑家沉吟一声:“你说的很对,偌大的长平侯府还容不下一两个有主张的主子吗?”
“去病……”帘浑家攒眉轻声制止道。
话已至此,卫青也不好再推拒,便伸谢后笑纳。
“千里马予你又有何用……”卫青没有抬眸,只轻声道:“我只盼着她如果情意转圜,即便是在千里以外,也能朝夕之间回到我身边来。”
“霍少爷……”
秦始皇北却蛮夷,筑长城,以护中原,但其西界不过临洮,玉门以外的广漠的西域,尚为中原权势所难及之处。而张骞此行中转葱岭以西,虽未能达到同大月氏建立联盟以夹攻匈奴的目标,但也对广宽的西域有了更加精确的熟谙。他在西域时访问西域各国,对那边的风土情面特产、城郭兵力,都有了必然的体味。至于匈奴要地,也更可谓是了如指掌。
屋外的白梅方才在枝头吐艳,李鸾园中的桃花就已经生出了细细碎碎的碧绿色的嫩芽来。他站在窗前凝睇着屋外裹着淡淡婢女的桃园,睹物思人,心中不免生出浓浓的难过来。
“可我实不想看那腹中之子再重蹈复辙,毕竟是娘舅的骨肉,去病舍不得。”
大月氏对匈奴侵犯其故乡,杀其君主还是挟恨于心,但苦于无人互助,为其了断世仇。刘彻当时也以为大汉与匈奴势同水火,迟早会有一战,便想结合大月氏,以夹攻匈奴,断匈右臂。
她毕竟是没有返来,乃至没有带给他只字片语。送信之人只说她在江南那边糊口的极其安然舒畅,每日侍弄院中那些兰花,游江南湖光山色,赏他乡日升月落。就像是鱼儿回到了水中,忘怀了前尘旧事,只想过安好浅显的糊口。
她若此时解缆北归,只怕是要错太长安的花期了。不过年年事岁花类似,只要她情愿返来,总还是能比及来岁春来,花放枝头。
他受命与卫青等人一起形貌匈奴要地月河西走廊的地形舆图,他还带回了两匹西域马,一匹献给刘彻,一匹则赠送卫青。卫青爱买人尽皆知,见那西域马四肢苗条,比起匈奴人的马匹更加健旺俊美。张骞奉告他此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不知怠倦。
那手指稚嫩却有力,狠狠嵌入她的皮肉,抬起她的下巴,如炬的目光居高临下狠狠地盯着她惶恐的眼睛,嘲笑道:“我看你甚么都敢……”
他说:“你也应明白我心中有别人,让你委身于此当真是委曲了你。我也想好了,你虽不是我的老婆,可我对你确切有任务。既然收了你,就应当好好待你,让你此生无虞。”
“娘舅,莫非我长平侯府的人当真会难堪一个废人?长公主叫这女人来又是出于何意?去病当真是看不惯。”
话音刚落,门外立即传来“噗通”一声的膝盖跪地之音:“侯爷就去看看我家女人吧,她现在已是身怀六甲,肚子也比旁人的要大。大夫叫她要好生涵养,可她日日思念侯爷,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只盼着侯爷去瞧上她一眼,与她说几句话。”
张骞笑道:“宝马配豪杰,子文在匈奴时便已耳闻将军威名,心中倾慕。若非是将军大胜匈奴,光复河西,子文路过河西时也不会一起通畅无阻。如此宝马,该当赠于将军。”
那人坐在窗棂前,悄悄望着窗外云卷云舒,半晌轻声应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的脑筋里又在瞎想甚么东西。”
张骞主动请缨接此重担,刘彻甚为鼓励,赐其节杖与金银,并配以一队百余人的人马护送其穿越被匈奴人占有通往西域的河西走廊。
要想西去只能通过河西走廊那片无垠的戈壁,艰巨可想而知。长途行进中伴跟着飞沙走石,葱岭高如屋脊,夏季里更是冰雪皑皑,北风砭骨。他们穿过葬身黄沙、冰窟,待找到大宛时,已只剩下张骞与堂邑父两人相依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