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遥点头感喟了声:“这两年来交战,贤侄的身子耗损也极短长,更是九死平生,若而后不睬朝政,放心疗养,估计也没人能说些甚么。”
自古以来臣子最忌讳的,乃是功高震主,文臣和武未来往过密,常常也会犯了君主大忌,当年路铭心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并未有军功官位加身,顾清岚也只是个幼年的翰林,他们二人结婚还可算说得畴昔。
可坏就坏在顾清岚之前被以为身故后,李靳哀思之下连番对他加册封位,当时满朝文武没有进谏劝止,是因那不过是身后哀荣罢了,顾清岚又尚未结婚,无子无女,无人秉承他那爵位,封得再高也没有后患。
路之遐想罢,又看到路铭心紧抓着顾清岚衣袖,贴在他身侧的模样,也晓得这一对小恋人儿历经存亡灾害,恐怕还更情比金坚了一层,任是谁也拆不开了,就长叹了声,又望着路铭心摇了点头:“我这孽障……真是劳贤侄苦心……”
顾清岚被那一声“贤侄”唤得也是微顿了顿,路之遥在元齐大陆和他是平辈的师兄弟,路之遥见了他还总要亲热喊一声“小师弟”,现在却口称“贤侄”,让他平白晚了一辈。
太后叫内侍俯身,令顾清岚和路铭心都能看到杯中之物,就冷嘲笑了笑道:“顾爱卿平乱有功,哀家却有个私心,想要将敬爱小女,赐婚给顾爱卿。当然顾爱卿若对峙不受,哀家就只能转赐顾爱卿一杯薄酒,若顾爱卿甘愿饮下这杯酒,也不肯迎娶小女,那哀家一介妇人,别此以外,也没法可想。”
顾清岚看路之遥和路铭心实在说不了话,就忙撑着床榻起家,对路之遥躬身微浅笑了一笑:“路老将军切莫起火,还请坐下详谈。”
路铭心捧着沏好的茶水返来,就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好歹没把茶盘摔了,手脚敏捷地将茶水端到桌上,就“噗通”一声跪下抱住顾清岚的大腿道:“师尊,你可千万不要给我寻个师娘!我同师尊双修,师娘定然容不下我的!”
而后她就看着路铭心从托盘中拿起酒杯,看也不看递给了顾清岚,顾清岚也还是看也不看,就以袖掩唇饮了下去,饮后还微微蹙了蹙眉,像是在批评这酒滋味并不是很好。
极繁华处就是极伤害处,路家期间为官,路之遥又如何会不懂这个事理?是以忧心忡忡,从速来宫中想将女儿带走。
路之遥气到手又颤抖起来:“你这混账!是认准了你爹舍不得是也不是?我路家满门都要毁在你这混账手里了!”
他从路之遥的话入耳出了些口风,就顺着他话头,又同他聊了几句,垂垂明白为何路之遥为何会俄然如此起火,冲到宫中要将路铭心带走。
路铭心又忙抱住他腰,扑到他怀中看着他撒娇:“总归师尊也不是第一次跟我平辈啦……是不是嘛,云风师兄?”
顾清岚又浅笑安抚了他几句,这才好歹将他送走,回过甚路铭心躲在他身后,还偷笑着小声说:“清岚哥哥……哥哥……嘻嘻……”
顾清岚在元齐大陆早见多了风华正茂气势很盛的女修,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如果顾清岚真非常见机,不在朝为官,只是食爵安身,想必李靳和太后念在他劳苦功高,也不会对他如何。
顾清岚陪他一起坐了,又命路铭心出去泡茶,先把她支开。
她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又叫顾清岚看清那酒的模样,凡是没瞎,都晓得她说得轻巧,实在那倒是杯毒酒,她这是以死相逼,若顾清岚不肯答允婚事,那就只要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