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把心收归去。”
设局的是他,入局的也唯他而矣。
“身子好了?”他笑,不待暮阳答复,又说,“他倒舍得让你一小我出来!”
他无从回绝。
慕清风还是笑着,右唇角上提,桃花目三分邪气。
千菀问他:“暮阳毒素未清,小叔叔如何不拦着她?”
暮阳一步一步走出那人视野。
记得那日风朗气晴,他立于花架下,目光炯炯地发誓。
“嗯。”
“可惜迟了……我就要削发当和尚了!暮儿,你早该如此。”他皱皱鼻子,很有些抱怨。
但他不悔怨亲身送她来戚云山。
暮阳服下半份千灵丹,足以复苏。
“不可。”
暮阳问他:“你这算甚么?一语成谶?”
千行含笑,淡淡道:“我有千种、万种体例能够拦住她,但我拦得住她这回,却拦不住她下一回。菀儿,小叔叔是拦不住她的。”
亲眼看着暮阳跑上戚云山,千行忽生出一种后怕,仿佛暮阳就此离他远去,再也回不来了。
慕清风却一点也不承情:“不消谢我,我为的是暮儿,不是你。”
暮儿,还没结束呢,我怎舍得就此淡出你的生命?
相思十三局,局局乱民气。
“保重。”
慕清风看不到,她清秀脸颊蜿蜒而下的眼泪顺着下巴落进了香灰里。
马车停在山脚下,紫衣女子仓促走上马车,便提起裙子头也不回地踏上石阶。
而随她以后走上马车的一对男女却停顿在石阶下,下颚微微扬起,看向云雾环绕的戚云山,以及那行色仓促的紫衣女子。
你身边有多少眼线,诛杀别人的同时也存眷着你的一举一动?
山道石阶蜿蜒而上,戚云山上古木参天,云雾满盈,坐落在九折石阶之上的碧落寺,红瓦黄墙,背倚垂直峭壁卷烟袅袅。
慕清风快速睁眼,那双狭长的桃花美目,眸潭乌黑似有波澜暗涌,倒影着满殿烛火,如同夜幕上繁星装点。
目光细细地形貌她的表面,那侧脸,如水中影月,夸姣却冷淡。
……
慕清风改正道:“错!是浑身脂粉香。”
我欠下的风骚债我会一点一点还清。
佛像前挺直跪着一个男人。
铛――沉闷的钟声响起,余音烦复而寂静,惊起林间大片鸟雀四散飞去。
“好。”
江湖动乱,武林局势,那些人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
“尚未好全。”固然内心震惊,说出口的话却凉薄还是。
剪刀开合间,剪下他一缕青丝。
那一刻,暮阳的神采是震惊的,清清冷冷对他说:“我要见慕清风。”
他略略感喟道:“想来,我是入得了佛门,断不了情根。大和尚,你看我尘缘未尽,碧落寺收我何用?”
慕清风看着她。
他眨眼点头:“好。”
俄然温馨下来,只余靡靡梵音与木鱼声穿梁绕柱。
他两眼闭合,双手合十,那般虔诚。那三千如瀑墨发披垂在肩,一身七彩流霞云衫仿佛人间绝色。
“我想抱抱你!”他俄然开口。
他眉峰一拢,随即伸展:“无妨,另半份千灵丹待我剃度受戒后便会送来,再迟不出三两日吧。”
也在刹时,他掩去一闪而过的讶异与欣喜,右唇角上提,略带几分邪气。
剪刀“咔嚓”一声,又一缕青丝从面前飘落。
回顾月前之事,慕清风裂开嘴大笑:“我这叫未卜先知!是不是感觉我很短长?有没有悔怨不嫁给我?”
慕清风提了提右唇角,似笑非笑,分开。
“为民除害。”
他记得暮阳复苏后看向他时的淡然清冷,菀儿的话更令他胆战心惊。
碧落寺的大殿内,梵音喋喋,木鱼声整齐齐截。
“多谢。”九曲长廊上,千行与他擦肩而过,双双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