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会陪你的。”小女孩从桌上跳下来,大模大样的说道。
苗人夜栖山林,向来不投堆栈。这堆栈是为来苗域贩购山货的汉人商贩所设,现在并非山货季候,店中买卖颇是冷僻,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客人,掌柜的百无聊耐的拔打着算盘。
顿时,世人齐齐看向店外的车夫,神情各别,恋慕妒忌恨,一时俱全。
小女孩挑眉怒喝,说话间,扶着美人向堆栈内走去,又叮咛车夫:“酒鬼,把你的酒鬼牛给清算好,改天我们还得上路!”
清脆的算珠碰触声,响彻里里外外。
世民气头一惊,便有那聪明聪明的见势不对,一把拉住带头的,附耳道:“大兄,点子不对,竟敢带着如此美色千里孤行,其人绝非善类。”
“扑啦啦……”霎那间,长街中的人群黑压压跪了一地,大礼叩拜,却无人出声。
“哗啦啦……”
听得此言,美人细眉微皱,想要啐上一口又觉不雅,脸颊渐渐出现浅红,却偷偷看了车夫一眼,这一眼极其庞大,内里有恨,有羞,有怒,更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名正在遴选养盅物事的苗女顿住了手,瞄了一眼牛车消逝的方向,漫不经心的理了理头发,轻声道:“阿哥,她问啥呢?”
便见得,纤纤绣足踏出来,笔挺长腿漫出来,柳絮细腰揉出来,俏俏挺挺绽出来,国色天香浸出来。真是个绝美的人儿,年方二八,如水莹霞,上身穿戴紫云短比甲,下身袭着鹅黄百褶裙,脚上踩着墨蓝绣花鞋,风吹扬柳腰,叶描秋云眉,嫩玉透琼鼻,朱缨点绛唇。
三声铃响,大青牛停在了堆栈旁。
算盘四分五裂,算珠子四下乱飞,此中有几枚正中那几名色眯眯的门客,顿时又是一阵惨呼声响起,再一看,大家顶着个大红鼻子,血流满面。
“好!”
自古以来,苗域即为人谈虎色变,概是以地善养盅虫,又有那行商走贩肆意吹嘘,说道这苗疆大家养盅,稍有分歧即放盅伤人。因而乎,数千年以来,苗域虽与汉地一衣带水,却因传承大异而被视为蛮夷,再因盅术风情为汉人所不喜,愈发与世隔断。不过,如此一来,世俗情面却连绵万年稳定,朔源尊古、亘古悠长。
“这是我家大蜜斯,瞎扯啥呢?!”
“哦?!!”
小女孩嘟嘴道:“上房一间,柴房一间,柴房……”一顿,指向车夫:“他住!”
“叮叮叮!”
苗域毗邻蜀地,边境广宽足有万里。其间多山,虽不若蜀山那般娟秀险竣,却也自成一派钟灵毓秀的好风景。
“哦……”
“诸位,留点口德,积点命德,莫要摊肇事事,妄自掉了脑袋。”车夫按着酒葫芦,慢悠悠跨入店内,眯着眼睛扫了那几人一眼。
上车之时,那小女孩还不忘再怒斥车夫几句:“喝,整天就晓得喝,川资都让你一小我喝光了!”
阳光叠过来,照着那银圈与金铃,披发着引诱的光芒。需知,行走江湖最忌露财于外,从而招来山匪路霸。谁知,这车却反其道而行,仿佛深怕别人不知车中有财,你说奇特不奇特?
“走咯,叮……”
一阵轻风吹来,将苗女耳鬓间的发丝惊起,她抬手理了理,看也没看那摊主一眼,紧了紧背上的小药蒌,向静止若水的人群走去。
一起慢行,一起飘香。
放眼看去,千山缠白云,万寨绕碧水,花红光辉、绿竹猗猗,转首时又见炊烟缓缓。且不时见得,有零散城郭装点于山川当中,如明珠辉煜。
“叮叮叮。”
人虽浅笑着,但却一眼冰寒。
蓦地,有人拍着脑门恍然大悟,指着车夫,轻声道:“狗日的,这厮竟有如此好运,也不知勾了那户人家的令媛蜜斯私奔,还附带个小丫头,只是不大利落啊,竟让小丫头住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