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黄的牙齿渗着浓血,恶臭中人欲呕,驼背老头已然语不成声。
东院。
玄明和尚站在暗处,一对长眉在风中飘来荡去,闻声红肚兜问他,眉毛跳了跳,快步走到世人面前,深深合了一什,却不说话。
一轮明月,如钩。
“邙山小鬼,老身给你爹几分面子,却非怕了你!如果再敢言语无状,老身彻夜先送你去见你爹!”
红肚兜小屁孩坐在槐树丫上,闲逛着胖乎乎的小脚,见五花婆婆飞出来,裂嘴一笑:“格老子,老鸠婆火气恁大,你那只奔雷血煞盅的确短长,但想要老子的命,怕是还欠些火侯!”说着,不待五花婆婆炸毛,又道:“都出来吧,大师在同一条船上做买卖,总得事前把收益说清楚。”
五花婆婆按着摆布胸膛往中一挤,血水浆流如糊,她却连眉头也不皱,抓起盘中针线,胡乱一阵穿,裂着嘴巴悄悄唤。
青衣小厮低着头闭了下眼,开眼之时,光芒夺目,回身即走。
李盛怀盘腿坐在草席中,穿戴一身乌黑长衫,被他的白发白眉一衬,极其惊心,右手则抚着身边的一具棺材,这棺材纤细而富丽,上面雕云附彩,裹着一层锦布。
李盛怀恋恋不舍的看向棺材,半晌,眉头越皱越紧,俄然拂袖回身,冷然道:“去吧,牢记,途中千万不成翻开!返来时,如果镇中突生异变,便……便将它埋了吧!”
“我叫,青侯!若阻我,一起死!”
青衣小厮道:“邪术,伤天害理,凝煞,哪有那么轻易!”
五花婆婆神采一变,宽袖一挥,身形已起,轻飘飘的飞出窗。
当即,推金山、倒玉柱跪伏于地:“总瓢把子放心,张三便是将这条命给豁出去,也定将总瓢把子交代的事办全面。”
很久,张宗越仿佛已有所获,叹道:“罢!本来,和尚才是早有所谋!诸位,时候将至,那人也已暮气缠身,我等当同心合力依计行事,且随我来!”
偌大的李府仿佛被一剑中剖,前庭来宾还在吃酒,一眼看去,灯光浮海、热烈不凡,后院却树影婆娑,人影寥落。
……
青衣小厮将桌上的灯火挑得更亮了一些,答道:“亮着!”
“很好,秃顶老衲人呢,你又所为何来?”红肚兜转头向黑暗里看去。
“来吧……”
“吱,吱吱……”
“叽……”
“小环,你好狠的心哪,留下一对女儿离我而去。我若复仇,女儿即亡!我若亡,女儿方存!天意,哈哈,莫非这便是天意……”
“来了!”
红肚兜神情立马一变,跳下树来,喝道:“老子不管你们要啥,老子要阿谁葫芦!”说着,双手扬起,意欲振动腕上的铃铛。
沿着树灯的指引,一向往里走,在路的绝顶处有一栋院子,后背紧靠青阳山,前面是一处平台,台高丈许,宽有十丈,长稀有十丈。现在,在那台上高高竖着一根木柱,上面挂着一对巨大的红灯笼,正在夜风下微微摇摆。
镇中生异?张三心头奇特,却不敢多问,走到棺材旁将它提起来,动手也并不沉,稍一踌躇,把棺材扛在肩上,大步出室。
一名保护拉开房门,张三在台阶下整了整衣裳,然后才挺胸阔步直入屋内。刚一入内,便按着刀单膝跪在地上。
驼背老头声音平平,脸上的神情却极其扭曲,面皮上青筋滚凸,状若一条条恶心的蚓虫,双眼深深内陷,两颗眸子子竟是黄中带白,而全部身子正不住的缩小,越来越小,侧耳一听,格格有声,也不知是牙齿颤抖声,还是骨骼碎裂声。
灯挂在树上,披发着微小的光芒,青石路上落满了干枯树叶。
李盛怀扶起张三,指着棺材,说道:“快马已备好,人选也为你备好,马上起,你带着它往南直奔三日,再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