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舍简隔,先生住得可还风俗?”
说到这里,李盛怀抚了下颤抖的左手,苦笑道:“昔年,老先生在时,也曾如许说过,那是……十六年前。现在,一晃十六年,老先生已然仙逝,先生却再提此事……”顿了一顿,凝睇着青阳,沉声道:“老朽身负之术,不过强身健体罢了,这十六年来,上未曾伤天,下未曾害理,且多有照拂乡里,为人自问不愧六合。先生可替人借命续命,为何现下小女有难,先生却定要……”
“晓得了,倒底是避无可避!”李盛怀仰天一声长叹,面露痛苦神采,半晌,叮咛道:“我去看看锦苏,青阳先生最为好酒,让小三子给他捎一壶《姚子雪曲》去。”说完,凝着眼晴看向青衣小厮。
夜色深沉,李锦苏也仿佛瞥见了他,冷静的退出了青阳的视野。便在这时,青阳等的人终究来了。
窗内有人,俏影剪窗,婉约婀娜。
李盛怀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举步向院内走去。一步踏出院中,就似举棒碎冰一样,刹时突破了这死普通的静,树上有物事立马被惊了,扭动着身子鞭挞树叶:“嘶,嘶嘶,沙,沙沙……”
“啪!”
“老爷子!”
树叶方一脱手,即闻树上有物坠地。
“大道循环,没有人能够逃脱存亡轮转,先师也不例外,已然亡故!”
与此同时,几片叶子轻飘飘的落下,此中一片刚好落在李盛怀的肩上,而树上那令人烦燥的怪声仍在持续,且越来越近。李盛怀心中勃然一怒,摘下肩头的落叶,看也不看树上那物事一眼,冷静念了几句,然后把那片叶子撕作三半,顺手一抛。
人的平生,暮气怨气不免,或浓或淡,淡者伤及本身,浓者祸及家人,但这煞气却非浅显人所能接受,李盛怀神光聚散,白中透青,恰是煞气固结的时候。青阳细观他的煞气,几欲与暮气、怨气浑为一体,如许的煞相,不说难以凝集,便是褪煞也非同小可,略不重视便有性命之忧。
李盛度量臂不语,眼锋若刀,划过世人。
月光悄悄的洒着,青阳山便若一道青褐色的樊篱,孤傲的卧在月夜下。轻风拂过院中的槐树,收回轻微的沙沙声,树叶动摇时,地上月影婆娑,那只猫叨着鱼,踩着月影一起窜,姿势轻灵,仿似鬼怪。待来到一处晓月窗前,无声无息的潜入内。
青阳点头说道,眼中神光闪动,有些影象片段便如吵嘴画面一样飘来飘去、时隐时现,腰间的酒葫芦不知何时被他捉在了手中,仿佛想要喝一口,却又凝在了嘴边。李盛怀一向在察看他的神态窜改,锋利的眼神如同一把雪亮的刀,越来越亮。
“喵……”
“蜀中李氏,鲁班以后也,入蜀,易鲁为李,家藏有法,曰《小木金》。此术号为混元李真仙所传,可遁石刮风,有七杀九咒、撒豆凝甲、遁芒飞剑之术,确是了不得的奇术。但是老爷子需知,入蜀的李氏仅得了下半部剑咒,术已不全,道亦不全。得术而不得道,终将害人害已!”
李盛怀微倾的身子猛地坐正,豁然笑道:“先生莫怪,老朽偶无益诱罢了。不过先生说的是,历数千年以来,此大家间哪有果然不死不灭的人?的确是老朽胡涂了!只是,先生当真别无他法?”
青阳暗叹一口气,也知不成逼他过火,转念又想起一事,眼神微冷:“老爷子家法不全,若强行凝煞,纵有诸多怪杰异士护法,也是九死平生,万不成取。再则,即便凝煞得成,也只不过量得十来年阳寿,蜀中李氏却姑息此断绝!孰轻孰重,老爷子需早作定夺!”
李盛怀从树影深处走出来,身上穿戴红色长衫,伟岸的身影被月光一拉,显得奇长非常。许是夜间风凉,他的背略显佝偻,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谙哑。当走到青阳面前时,看着李锦苏阁楼的方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